从黑道走向星际的男人 第63章 希望裂痕与牺牲之抉

狭窄的石缝仿佛没有尽头，黑暗中只能凭借触觉和灰鸮头盔上那点微光摸索前行。岩石粗糙冰冷，刮擦着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和皮肤上的伤口。身后溶洞深处传来的巡逻艇引擎声和探照灯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紧咬不放，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远离。

楚青天搀扶着虚弱不堪的柳念，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柳念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呼吸微弱而急促，冰冷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让楚青天的心揪紧。山猫在前方用匕首开辟着稍微宽敞一点的路径，阿木断后，警惕地倾听着身后的动静。灰鸮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调整着方向，寻找着空气中那丝微弱的、代表出口的新鲜气流。

“哥……我……我走不动了……”柳念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和深深的疲惫。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连续的经历创伤、能量抽取和冰冷的河水浸泡，几乎耗尽了她的生命力。

“坚持住，念念，马上就出去了！出去就有办法了！”楚青天咬着牙，将妹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几乎是用尽全力拖着她前行。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极糟，精神力的严重透支带来的是持续的眩晕和头痛，背后的旧伤在冰冷和摩擦下也开始隐隐作痛。但他不能倒下，他是妹妹现在唯一的依靠。

“青天，这样不行。”灰鸮停下脚步，回过头，电子眼在黑暗中扫过柳念苍白如纸的脸，“她的体温太低，心率异常，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取暖和救治，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缝隙里，缺乏药品和保暖措施，柳念可能撑不到找到出口。

一股绝望的情绪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希望刚刚因为救出柳念而点燃，此刻却又被残酷的现实逼到了熄灭的边缘。

“前面……好像宽敞一点了……”负责开路的山猫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希望。

众人精神一振，奋力向前挪动。果然，又前行了十几米后，石缝逐渐变宽，最终汇入了一个稍大一些的地下洞穴。这个洞穴不像之前的溶洞那样有顶光，完全依靠地下水系的微光磷菌和灰鸮的头灯照明。洞穴中央有一个不大的地下湖，湖水幽深平静，散发着寒气。湖边有一些相对干燥的碎石滩。

“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灰鸮迅速评估了环境，“这里相对隐蔽，水流声可以掩盖我们的动静。山猫，阿木，去找找有没有可以生火的干燥苔藓或木材，注意安全。青天，照顾柳念。”

山猫和阿木立刻分头行动，在洞穴边缘仔细搜寻。楚青天将柳念小心地扶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坐下，脱下自己早已湿透但稍厚的外套，紧紧裹住她冰冷的身躯。他握着她的手，持续不断地将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遗迹暖流渡过去，试图维持她一线生机。

“哥……”柳念靠在楚青天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楚青天鼻子一酸，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是哥哥没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柳念虚弱地笑了笑，笑容苍白而脆弱。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开口，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几个陌生人在家里……他们穿着很正式的西装，说是爸爸以前公司的同事，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我……”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我相信了……跟他们上了车……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仪器……”

楚青天静静地听着，心如同被刀割。他可以想象妹妹当时的无助和恐惧。

“后来……那个叫林清瑶的女人来了……她……她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像是看着一件珍贵的物品……她给我做各种检查，抽很多血……说我的基因很特别，是‘钥匙’……”柳念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提到妈妈……说妈妈是……是天穹科技很早以前一个秘密项目的参与者……叫……叫‘昙花计划’……妈妈说那个项目很危险，中途退出了，还带走了一些重要的数据……”

‘昙花计划’！楚青天心中巨震！这和灰鸮之前提到的、早于父亲接触‘基石’项目的那个神秘实验室的名字对上了！母亲柳青青，果然从一开始就卷入了这场旋涡！

“林清瑶说，妈妈带走的数据里，隐藏着克制‘基石’力量的关键……但她一直无法完全破解……直到发现了我……她说我的血脉，结合妈妈留下的‘密钥’，就能……就能完全掌控‘基石’，甚至……逆转同化……”柳念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困惑和痛苦，“我不明白……哥，妈妈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我们到底是什么？”

楚青天紧紧抱住妹妹，无法回答。母亲的形象在他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模糊和复杂。那位温柔体弱的生物学家，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林清瑶想在我身上完成妈妈未尽的‘研究’……”柳念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要把我和那块蓝色的石头……融合在一起……我好怕……哥……我不想变成怪物……”

“不会的！绝对不会！”楚青天斩钉截铁地说，心中对林清瑶的恨意达到了顶点，“我一定会保护你，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摆脱这一切！”

就在这时，山猫和阿木带着一小捆勉强找到的、半潮湿的苔藓和几根枯枝回来了。灰鸮尝试用打火石点火，但材料太湿，几次都失败了。洞穴内的温度依旧很低，柳念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

突然，灰鸮猛地抬起头，电子眼的光芒锐利地扫向洞穴顶部的黑暗处！“不对劲！太安静了！”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细微的破空声从洞穴顶部不同方向传来！是麻醉镖！

“小心！”灰鸮反应极快，猛地将身边的楚青天和柳念扑倒！一支麻醉镖擦着他的肩甲飞过，钉在后面的岩石上。

山猫和阿木也迅速翻滚躲避，但阿木动作稍慢，大腿上被一支麻醉镖命中！他闷哼一声，瞬间感到肢体麻木，摔倒在地。

“有埋伏！”山猫怒吼着，举枪朝着顶部黑暗处盲目射击，子弹打在岩壁上，溅起碎石。

洞穴顶部，数个之前完全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显现出来！他们穿着先进的光学迷彩服，动作悄无声息，如同幽灵般顺着绳索滑下，手中的武器带着消音器，喷射出致命的子弹和麻醉镖！是天穹科技最精锐的潜入特种部队！他们竟然早就埋伏在了这里，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保护柳念！”楚青天目眦欲裂，将柳念死死护在身下，拔出匕首，准备拼命。

灰鸮和山猫与这些精锐士兵展开了激烈的近距离交火。弩箭的破空声、微声冲锋枪的噗噗声、匕首碰撞的火星，在阴暗的洞穴中交织。这些士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火力强大，远非之前的同化者安保可比。灰鸮和山猫虽然悍勇，但在对方有备而来的伏击下，瞬间落入下风，被压制在湖边的碎石滩上，险象环生。

阿木倒在地上，麻醉剂的效果迅速蔓延，他眼睁睁看着战友陷入苦战，却无力起身。

“投降吧，楚青天。”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洞穴入口方向传来。只见林清瑶的身影，在一队重装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科研袍，纤尘不染，与这肮脏混乱的战场格格不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楚青天等人的目光，如同看着实验皿中挣扎的昆虫。

“把‘容器’交给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个全尸。”林清瑶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你做梦！”楚青天嘶吼着，将柳念护得更紧。

战斗更加惨烈。山猫为了掩护灰鸮，胳膊中弹，鲜血直流。灰鸮的弩箭也快用尽，身上添了几处伤口。落水的巡逻艇声音也由远及近，显然外面的包围圈正在收紧。

绝境！彻底的绝境！

就在这时，被楚青天护在身下的柳念，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哥哥脸上绝望而坚毅的表情，看着正在浴血奋战的灰鸮和山猫，看着倒地不起的阿木，又看了看步步紧逼、冷漠无比的林清瑶。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乱的脑海。

如果自己被抓住，林清瑶的目标达成，或许……或许就不会再追杀哥哥他们了？哥哥为了救自己，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不能再连累他了……

这个想法很天真，很绝望，但在此刻山穷水尽的柳念心中，却成了唯一可能拯救哥哥的办法。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在一名特种士兵试图绕过灰鸮的封锁，冲向楚青天的瞬间，柳念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楚青天！

“哥！快走！”

在楚青天惊愕万分的目光中，柳念踉跄着站了起来，主动朝着林清瑶的方向走了两步，用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喊道：“住手！我跟你们走！放过我哥哥他们！”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清瑶。她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原本在她眼中只是“容器”的女孩，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但随即又被绝对的冰冷所覆盖。

“念念！不要！”楚青天反应过来，发疯般地想冲过去，却被两名特种士兵用枪口死死逼住。

柳念回过头，看着楚青天，脸上露出一个凄美而决绝的笑容，泪水滑落：“哥……好好活下去……找到妈妈的秘密……然后……来救我……”

说完，她不再回头，径直走向林清瑶。

林清瑶摆了摆手，士兵们停止了攻击。她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柳念，淡淡地道：“聪明的选择。虽然过程波折，但结果……依旧符合预期。”她示意身旁的护卫给柳念戴上特制的束缚项圈。

“不！念念！”楚青天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挣扎着想要冲破阻拦，但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戴上项圈，被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架住。

林清瑶最后看了一眼陷入疯狂和绝望的楚青天，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终于回归掌控。然后，她转身，带着柳念和大部分士兵，从容不迫地离开了洞穴。只留下少量士兵继续用枪指着楚青天三人，防止他们追击。

巡逻艇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洞穴内，只剩下楚青天绝望的嘶吼、山猫粗重的喘息、灰鸮沉默的凝重，以及阿木逐渐模糊的意识。

希望，在刚刚萌生不久后，被彻底撕碎。柳念用自我牺牲换来的，仅仅是他们三人暂时残喘的性命。而前方的黑暗，似乎比以前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窒息。

楚青天瘫倒在地，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头上，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妹妹最后那个决绝的笑容和话语，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