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芒弄红米加工厂接到了第一笔大单——省城一家连锁餐饮企业订购了五千斤红米粉,要求分三批交货,第一批一千斤需在五天内发出。
消息传到村里时,整个合作社都沸腾了。五千斤,按出厂价每斤二十五元算,就是十二万五千元。除去成本,净收益能到八万。这对芒弄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余书记!咱们要发财了!”岩保激动得语无伦次,这个曾经的懒汉,现在已经是加工厂的技术骨干。
岩香连夜整理订单,计算库存和生产周期。林薇则开始联系物流公司,敲定运输细节。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但第一炉红米粉出来时,陈明拿着检测报告找到了余庆。
“余书记,有问题。”陈明眉头紧锁,“这批红米粉的蛋白质含量,比之前的样品低了3个百分点。”
“什么原因?”
“可能是原料问题。”陈明说,“这批用来加工的红米,是咱们最早收的那一批,存放时间比较长。虽然还没变质,但营养价值有流失。”
余庆心里一沉。这批订单之所以能接下,就是因为对方看中了红米的高营养价值。如果品质不达标,不仅要丢单,还要赔偿违约金。
他立刻召集紧急会议。
车间里,气氛凝重。岩保和其他几个工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为什么不先用新鲜的红米?”余庆问。
“新鲜的……都在仓库里,还没脱壳。”岩保小声说,“我以为存放时间短的先用,就把最早收的搬出来了。”
这是经验不足导致的失误。但追究责任已经于事无补。
“现在怎么办?”老岩支书急得直搓手,“人家要求五天内交货,现在重新加工来不及了。”
林薇一直沉默着,这时开口:“先别慌。这批米粉的蛋白质含量虽然比样品低,但依然比普通大米高15%,只是没有达到我们的宣传标准。”
她看向余庆:“我的建议是——如实告知客户,说明情况,主动降价。同时承诺后续批次一定达到标准。”
“客户会同意吗?”岩香担心地问。
“我去谈。”林薇很冷静,“这个客户是我通过关系介绍的,我了解他们的负责人。只要诚恳沟通,应该没问题。”
当天下午,林薇开车去了省城。余庆留在村里,组织人手连夜脱壳新鲜红米,为后续生产做准备。
那晚加工厂的灯一直亮到凌晨两点。余庆和工人们一起干活,手上磨出了水泡。新鲜的红米经过碾米机,流出金红色的米粒,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米香。
“余书记,您去休息吧。”岩保看着余庆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愧疚,“都怪我……”
“不怪你。”余庆拍拍他的肩,“咱们都是第一次干,犯错难免。重要的是怎么补救。”
凌晨三点,林薇打来电话。
“谈妥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第一批货按原价九折,后续批次必须达标。对方接受了,但要求我们写一份质量保证书。”
余庆松了口气:“谢谢。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就在回程路上。”林薇顿了顿,“余庆,这次是我的疏忽。我只顾着接订单,没把好质量关。”
“不是你的错。”余庆说,“咱们都有责任。”
挂了电话,余庆看着车间里忙碌的工人们。他们大多四五十岁,以前种地靠天吃饭,现在要学习工业生产的标准和规范,每一步都不容易。
他想起了部队里老班长说的话:“带兵不是让他们不犯错,是让他们在犯错后知道怎么站起来。”
芒弄村现在,就在学习怎么站起来。
第二天中午,林薇回到村里。她没休息,直接进了车间,开始组织第一批货的包装和发货。一千斤红米粉,五百个竹筒,每个都要检查、封口、贴标签。
苏婷周末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车间里,林薇和工人们一起忙碌,她系着围裙,手上沾着米粉,正仔细检查每一个包装。余庆在另一边,指导工人操作封口机。
两人各忙各的,但配合默契。
苏婷站在车间门口看了很久,然后默默去了大食堂帮忙。
下午发货时出了意外。物流公司的货车在村口拐弯时,后轮陷进了路边的排水沟。司机试了几次都开不上来,急得满头大汗。
“这下麻烦了。”岩保看着表,“今天发不出去,就要延误了。”
余庆正准备去叫人推车,林薇已经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张总,你们公司有没有小一点的货车?对,现在就需要,在芒弄村……好,谢谢。”
半小时后,一辆小货车开进了村。司机是物流公司老板亲自派来的,见到林薇很客气:“林记者,张总交代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货送到。”
货终于发走了。看着货车消失在山路尽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干部,这次多亏你了。”老岩支书真心实意地说。
林薇摇摇头:“是我疏忽在先。如果一开始就把质量关把好,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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