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重瞳能看见气运 第84章 守夜初现

望北城西，地势低洼，一条浑浊的地下暗河穿城而过，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此地鱼龙混杂，是城中最混乱的角落，也是“鬼市”最常出现的地点之一。

子时三刻，月隐星稀。顾玄按照皮纸上的指示，来到一处废弃的码头。码头上堆满了破损的货箱和杂物，只有几盏散发着惨绿光芒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映得水面绿油油的，更添几分阴森。

码头上已有十几道黑影伫立，皆如他一般遮掩着形貌，彼此间隔甚远，沉默无声，只有偶尔扫视的目光带着警惕与审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几种怪异药材混合的刺鼻气味。

顾玄寻了一处阴影站定，寂灭玄瞳悄然运转，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大部分人气运晦暗，带着浓重的血煞或阴邪之气，显然并非善类。也有几人气息内敛，深浅难测。他并未发现那日黑市中的干瘦老者，也未察觉到明显的陷阱布置。

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暗河浑浊的水面突然无声地分开，一艘破旧的乌篷船如同从幽冥驶来，悄无声息地靠岸。船头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艄公，身形佝偻，看不清面容，只是用沙哑的声音道：“欲入鬼市，一人十块中品灵石，或等价之物。”

价格不菲，但在场无人犹豫，纷纷上前缴纳灵石或物品。顾玄也取出十块中品灵石递过，艄公看都未看，收下后便示意他上船。

乌篷船不大，载上这十几人后便显得有些拥挤，但无人交谈，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轻微声响。船只并未沿河行驶，而是驶向岸边一处不起眼的石窟，钻入其中。

石窟内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闪烁着磷火般的幽光，勉强照亮下方。溶洞内人影幢幢，比之外面码头多了数倍，摊位也更加简陋，大多直接在地上铺块黑布，摆上些奇形怪状的物品，许多东西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里便是鬼市，比之前的黑市更加混乱、原始，也更加危险。

顾玄踏上潮湿的地面，立刻感受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贪婪、探究与恶意。他不动声色，体内灵力暗涌，寂灭玄瞳保持警惕，开始在人群中缓缓移动，寻找那所谓的“幽冥草”。

鬼市所售之物，果然光怪陆离。有浸泡在不知名液体中的诡异器官，有刻画着扭曲符文的头骨，有散发着浓郁怨念的残破魂幡，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印在晶体中的弱小精怪……无一不是阴邪之物。

顾玄走过了几个摊位，都未发现幽冥草的踪迹。倒是在一个摊位前，他看到了一截漆黑的、带着浓郁死气的指骨，那指骨上残留的气息，竟与他在黑煞帮尸体上感受到的阴寒死寂之气有几分相似！他心中一动，却未停留，现在首要目标是幽冥草。

又走过一段，前方一个摊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摊主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连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摊位上只摆着三样东西：一个不断渗出黑血的瓦罐，一块布满裂纹的龟甲，以及一株通体漆黑、只有三片叶子、叶片形如鬼爪的小草！

那小草散发着极致的阴气与魂力波动，正是皮纸上提到的“幽冥草”！

顾玄心中一喜，正要上前询问，却突然察觉到数道不善的气息从侧面围拢过来。他脚步一顿，冷眼看去，只见三名戴着恶鬼面具的修士呈犄角之势将他隐隐围住，气息都在金丹初期左右。

“这位朋友，面生得很啊。”居中那名面具人声音嘶哑，带着威胁之意，“鬼市有鬼市的规矩，新来的，总得表示表示吧？”

这是明目张胆的勒索了。周围其他修士见状，非但无人阻止，反而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显然对此司空见惯。

顾玄眼神一冷，他不想节外生枝，但更不可能任人宰割。“滚。”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那三名面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强硬，随即恼羞成怒：“找死！”居中那人直接探出手爪，五指漆黑，带着腥风，直抓顾玄面门，竟是要下杀手！

顾玄早已蓄势待发，在那手爪即将临身的刹那，左眼寂灭玄瞳幽光一闪，并未动用全力，只是引动了一丝寂灭与冰封之力。

那面具人只觉得一股极寒死寂的气息瞬间侵入经脉，抓出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动作骤然僵硬，连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他骇然变色，想要后退，却已经迟了。

顾玄身形未动，只是屈指一弹，一道凝聚的指风精准地击中其胸口。

“噗！”面具人如遭重击，倒飞出去，撞在溶洞石壁上，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倒地不起，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另外两名面具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动手，扶起同伴，狼狈地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收敛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惊惧与忌惮。能如此轻描淡写重创一名金丹初期，其实力绝非等闲。

顾玄看都未看那三人，径直走到那售卖幽冥草的摊位前。

“此草，何价？”他直接问道。

那黑袍摊主抬起头，斗篷下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声音干涩如同摩擦骨头：“百万下品灵石，或者……你身上那块红色的骨头。”

顾玄心中剧震！对方果然是冲着骨片来的！

他面色不变，冷声道：“只有灵石。”

摊主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终干涩道：“灵石亦可。”

顾玄心中松了口气，正要取出灵石，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且慢！这幽冥草，本公子要了！”

只见一名衣着华贵、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这公子哥眼圈发黑，脚步虚浮，显然是纵欲过度之徒，但其身旁的护卫中，竟有一名金丹后期的高手，气息沉凝。

那年轻公子贪婪地看着幽冥草，又瞥了顾玄一眼，倨傲道：“我出双倍价格！这草，归我了！”

摊主似乎认得这公子哥，犹豫了一下，看向顾玄。

顾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杀意涌动。星漪危在旦夕，这幽冥草他志在必得，谁敢阻拦，他便杀谁！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鬼市规矩，价高者得，但亦讲先来后到。这位小友既已谈妥价格，庞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灰衣、手持竹杖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摊位旁，正是那日在黑市卖给顾玄“寂灭玄石”的干瘦老者！此刻的他，虽然依旧干瘦，但腰杆挺直，眼神清澈深邃，再无之前的浑浊之感，身上散发着一种渊渟岳峙的沉稳气息。

那被称作庞公子的青年见到老者，脸色猛地一变，嚣张气焰瞬间收敛，甚至带上了一丝畏惧，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原……原来是您老。既然是您老开口，那……那就算了。”说完，竟不敢再多言，带着护卫灰溜溜地走了。

老者这才看向顾玄，微微一笑：“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顾玄心中警惕不减，拱手道：“多谢前辈解围。不知前辈……”

老者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对那摊主道：“这幽冥草，按原价卖给这位小友吧。”

摊主对老者极为恭敬，连忙躬身称是，将幽冥草取出递给顾玄。

顾玄接过那株阴气森森的灵草，确认无误后，支付了百万灵石。他看向老者，沉声道：“前辈屡次相助，不知有何指教？”

老者目光扫过顾玄，尤其在祂的左眼停留了一瞬，仿佛能看透那寂灭玄瞳的奥秘，缓缓道：“老夫乃‘守夜人’一员，你可以叫我‘庚’。寻你，是因为你身上的‘眼睛’，以及……你拿到的那块不该存在于世的骨片。”

守夜人？顾玄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自称庚的老者继续道：“此地非谈话之所，小友若想知晓骨片来历，知晓天命阁真正图谋，以及……如何真正救治你那位龙族同伴，可随老夫来。”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溶洞更深处走去。

顾玄看着庚老者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幽冥草，眼神变幻。守夜人？与星阁主是否有关？他们似乎知道很多秘辛。跟上去，或许是更大的风险，但也可能是揭开迷雾的关键。

略一沉吟，顾玄迈步跟了上去。无论是为了星漪，还是为了弄清真相，他都必须去。这望北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这“守夜人”，恐怕是隐藏在更深处的执棋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