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重瞳能看见气运 第38章 流火荒漠

磐石城西，听风茶楼。

顾玄化身的中年文士踏入茶楼时，杨振早已在角落一张茶桌前正襟危坐，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与期盼。见到顾玄，他连忙起身，恭敬行礼：“前辈，您来了。”

顾玄微微颔首，在他对面坐下，神识悄然扫过四周，确认并无埋伏或异常。

“你说有璇玑子坐化之地的线索？”顾玄开门见山，声音平淡。

杨振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卷色泽古旧、边缘有些破损的兽皮地图，小心翼翼地摊在桌上。地图绘制得颇为精细，中心标注着一个醒目的红点，周围则用古老的篆文写着“流火荒漠，千机洞府”八字。

“前辈，此图是晚辈家传之物，据先祖笔记记载，与千年前阵道大宗师璇玑子的最后坐化之地有关。”杨振指着地图，“这‘流火荒漠’位于云州极西之地，环境恶劣，罕有人至。而‘千机洞府’据说被璇玑子前辈布下了重重考验，非精通阵道或有大机缘者不可入。”

顾玄目光落在兽皮地图上，重瞳微不可查地闪过一缕幽光。这地图年代确实久远，其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阵法波动，与寻常伪造之物截然不同。而且，“流火荒漠”他也略有耳闻，那是一片充斥着地火毒焰与诡异流沙的死寂之地，倒真像是一位阵法宗师会选择隐居坐化的地方。

“你为何找上我？”顾玄抬眼看向杨振，“以此图价值，你大可以寻找更强的合作者，或者直接卖给大宗门。”

杨振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不瞒前辈，晚辈修为低微，此图若泄露出去，无异于小儿持金过市，恐怕还未到流火荒漠，便已招来杀身之祸。前辈于天枢城仗义出手，晚辈感念于心，相信前辈并非见利忘义之人。而且……”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道，“而且晚辈虽修为不高，但在阵道一途颇有天赋，先祖亦是阵法师，留下了一些心得。若前辈允我同行，晚辈愿全力辅助前辈破阵，只求能在洞府之中，观摩学习璇玑子前辈的阵道遗泽，于愿足矣。”

他眼神清澈，语气诚恳，不似作伪。

顾玄沉吟片刻。他虽得了龙皇传承，战力强横，但在阵法一道确实涉猎不深，若真遇到璇玑子布下的厉害阵法，有个懂行的人从旁协助，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而且此子心性尚可，懂得审时度势。

“可。”顾玄最终点头，“但需约法三章。一路需听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洞府所得，由我分配。若遇不可抗之危险，我未必能护你周全，需自行承担风险。”

杨振闻言大喜，连忙起身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晚辈定当遵从前辈吩咐，绝无二心！”

两人当即离开磐石城。为了避开可能的眼线，顾玄并未动用遁光，而是购买了两匹耐力极佳的“驼兽”，一路向西而行。

越是往西，地势越发平坦荒凉，植被稀疏，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燥热的气息。半月之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呈现出暗红之色的广袤荒漠出现在眼前。

流火荒漠！

尚未踏入，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天空是永恒的火烧云色，地面是滚烫的沙砾，远处偶尔能看到冲天而起的赤红色地火柱，以及如同鬼魅般移动的沙丘。空气中灵气稀薄而狂暴，更夹杂着令人心烦意乱的燥意和淡淡的硫磺气味。

“前辈，此地环境恶劣，不仅有天然的地火毒焰和流沙，据说还栖息着一些适应了此地环境的火系妖兽，需格外小心。”杨振取出水囊喝了一口，神色凝重地提醒道。

顾玄微微颔首，重瞳扫视着这片不毛之地。在这里，他的龙族功法受到些许压制，但强大的肉身和金丹中期的修为足以应对。他根据兽皮地图的指引，辨认了一下方向，沉声道：“跟紧我。”

两人骑着驼兽，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荒漠。

荒漠中的危险接踵而至。看似平坦的沙地下方可能隐藏着吞噬一切的流沙陷阱；毫无征兆喷发的地火柱足以将筑基修士瞬间汽化；还有一些伪装成岩石的“火蝎”和潜伏在沙层下的“沙蝰”，毒性猛烈，防不胜防。

顾玄凭借重瞳的洞察力，总能提前规避大部分危险。偶尔遇到不开眼的妖兽，也被他随手解决。杨振则展现出了他在阵道上的天赋，他能通过观察沙砾的流向、空气的波动，判断出哪里可能存在天然的幻阵或杀阵，数次让两人避开了无形的凶险。

这让顾玄对他倒是高看了一眼。此子在阵道上的直觉，确实非凡。

如此前行了十余日，按照地图所示，已然接近了核心区域。周围的温度更高了，空气中甚至能看到扭曲的热浪，地火喷发也更加频繁。

这一日，两人正在一片巨大的、如同被烈焰焚烧过的黑色岩石区域休整，顾玄忽然眉头一皱，重瞳望向远处一座缓慢移动的沙丘。

“有人来了，而且……数量不少。”

杨振闻言一惊，连忙戒备起来。

很快，那座沙丘之后，转出了一行约莫七八人的队伍。这些人皆身穿统一的赤红色劲装，胸口绣着一朵跳动的火焰图腾，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冷峻、气息赫然达到金丹初期的中年男子。他们骑着一种类似蜥蜴、能在沙地上快速爬行的灵兽，显然是有备而来。

“是‘烈阳宗’的人！”杨振低呼一声，脸色微变，“他们是流火荒漠附近最大的宗门，据说宗门就建在荒漠边缘的地火灵脉之上，擅长火系功法，行事颇为霸道。”

烈阳宗队伍也发现了顾玄二人，那金丹初期的首领目光扫过，在顾玄身上略一停留，感受到那金丹初期的灵压（顾玄伪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落在杨振身上，冷声道：“尔等何人？为何闯入我烈阳宗管辖之地？”

顾玄神色不变，淡淡道：“散修玄青，与友人途经此地，寻觅几种火属性灵材，不知此地乃贵宗管辖，冒昧之处，还望海涵。”他报出了之前用过的“玄青”之名，语气不卑不亢。

那首领闻言，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玄青”这个名字。天骄论武的消息显然还未完全传到此等偏远之地。他打量了顾玄几眼，又看了看杨振，忽然目光定格在杨振腰间悬挂的一枚用来辅助布阵的、刻有特殊纹路的罗盘上。

“阵法师？”首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语气稍缓，“流火荒漠深处危险重重，非比寻常。我看二位不如与我等同行？我们此行也是为了探寻一处古遗迹，或许能互相照应。”

他这话看似邀请，实则带着试探与监视的意味。在这荒芜之地，突然出现一个金丹散修和一个阵法师，由不得他不怀疑。

顾玄心中冷笑，岂会不知对方心思。他正欲拒绝，杨振却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了一下那首领身后一名弟子手中拿着的一件法器——那是一个不断指针旋转的青铜司南，其指针颤动的方向，竟与他们兽皮地图上标注的“千机洞府”位置大致吻合！

烈阳宗的人，也在找璇玑子洞府？！而且他们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定位法器！

顾玄心念电转，瞬间改变了主意。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哦？古遗迹？不知贵宗寻找的是何种遗迹？实不相瞒，我二人也对古修遗迹颇感兴趣，若真能同行，互相照应，自是再好不过。”

那首领见顾玄态度转变，眼中警惕稍减，但并未完全放心，含糊道：“只是一处疑似古修洞府的地方，具体情况，还需到了地方才能知晓。既然道友有意，那便一起走吧。”他显然不想透露更多信息。

于是，两支心怀鬼胎的队伍，暂时合流，朝着荒漠更深处进发。

有烈阳宗的人带路，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他们似乎对这片区域颇为熟悉，避开了许多已知的危险地带，那青铜司南更是精准地指引着方向。

数日后，一行人抵达了一片巨大的、由无数根暗红色石柱组成的石林之前。这些石柱高的达数百丈，矮的也有数十丈，分布得毫无规律，仿佛一片天然的迷宫。石林深处，隐隐有空间扭曲的波动传来。

到了此地，那青铜司南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石林中心。

“就是这里了！”烈阳宗首领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但随即被凝重取代，“此地似乎有极强的天然幻阵和空间禁制，大家小心！”

不用他提醒，顾玄和杨振也感受到了。重瞳之下，能看到那些石柱之间，弥漫着无数肉眼难见的能量丝线，构成了一座庞大而复杂的复合阵法，将整个石林核心区域笼罩。其中蕴含的幻术与空间之力，让顾玄都感到一丝心悸。璇玑子，果然名不虚传！

“李长老，看你的了。”首领对身后一名一直沉默寡言、修为在筑基大圆满的枯瘦老者说道。这李长老是烈阳宗内专研阵法的长老。

李长老上前几步，取出各种布阵法器，开始小心翼翼地探查阵法节点，试图找到入口。

杨振也在仔细观察，时而掐指推算，眉头紧锁，低声道：“前辈，此阵……极其复杂，融合了幻、困、杀、空多种变化，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正确路径或破阵密钥，强行闯入，恐怕金丹后期也难逃一死。”

顾玄微微点头，他也看出了此阵的厉害。他的目光，则更多地落在了石林边缘，几处看似不起眼的、有被近期人为改动痕迹的阵法节点上。这些改动很隐秘，手法也颇为高明，但在他重瞳之下，依旧无所遁形。

“看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而且……似乎成功进去了部分？”顾玄心中暗道，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就在这时，那李长老似乎找到了某个疑似入口的薄弱点，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对首领道：“宗主，此处能量相对平和，或可尝试……”

然而，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嗡——！！”

整个石林猛地一震！那些暗红色石柱上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股庞大无比的阵法之力被瞬间引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无数道赤红色的雷霆在石林上空凝聚！地面剧烈震动，一根根石柱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移动、组合，瞬间改变了之前的布局！浓郁的雾气凭空生出，遮蔽了视线，连神识都被大幅压缩！

“不好！阵法被彻底激活了！我们触动了核心禁制！”杨振失声惊呼，脸色煞白。

烈阳宗众人更是乱作一团，那首领又惊又怒：“怎么回事？！李长老，你不是说找到入口了吗？！”

李长老也慌了神：“我……我也不知道啊！刚才那里明明……”

顾玄眼神冰冷，重瞳穿透浓雾，死死锁定石林深处某个方向。他感觉到，刚才阵法的异动，并非完全由李长老的探查引起，更像是……有人在核心处故意引动了阵法，要将所有闯入者，一网打尽！

“跟紧我！”顾玄对杨振低喝一声，龙纹右臂金光隐现，游龙九变身法已然准备好。

浓雾之中，杀机四伏。赤红雷霆如同雨点般劈落，将地面炸出一个个焦坑；移动的石柱带着万钧之力碾压而来；更有一股无形的空间切割之力在雾气中穿梭，防不胜防！

惨叫声瞬间响起！烈阳宗一名筑基弟子躲闪不及，被一道雷霆劈中，当场化为焦炭！另一人被移动的石柱撞到，骨断筋折！

“结阵防御！”烈阳宗首领怒吼，与另外两名金丹初期的长老勉强撑起一个火焰光罩，抵挡着雷霆和石柱的攻击，但光罩剧烈闪烁，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顾玄则带着杨振，在密集的攻击中如同闲庭信步。重瞳看破虚妄，总能提前预判攻击轨迹；游龙九变的身法让他于方寸之间闪转腾挪，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次致命危机。他甚至偶尔出手，以巧劲引导攻向他们的石柱撞向别处，或者将劈落的雷霆引向烈阳宗的光罩，借力打力。

杨振紧跟其后，看得眼花缭乱，心中对顾玄的敬畏达到了顶点。这位前辈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就在顾玄凭借着超凡的洞察与身法，逐渐向着石林内部深入时，前方浓雾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兽吼，以及一个女子惊慌的呼救声！

“救命！”

顾玄目光一凝，只见一头完全由赤红色岩石构成、高达三丈的石头人形怪物，正挥舞着巨拳，追杀着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裙、容貌秀美却狼狈不堪的少女。那少女修为不过筑基中期，身法虽然灵动，但在石头怪物的狂暴攻击下已然岌岌可危，左臂衣袖撕裂，渗出血迹。

而更让顾玄注意的是，在那少女怀中，紧紧抱着一块约莫尺许长、通体莹白、表面刻满了复杂星辰轨迹的玉尺！那玉尺正散发着与周围阵法同源，却更加精纯玄奥的波动！

“那是……阵法密钥？！”杨振失声叫道，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

顾玄眼中精光一闪。看来，这少女就是之前进入此地，并引动阵法的人了！她手中那玉尺，很可能就是掌控或者影响这座千机大阵的关键！

没有犹豫，顾玄身形一动，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石头怪物与少女之间，龙纹右拳毫无花巧地轰向那砸落的岩石巨拳！

“嘭！！！”

巨响声中，气浪翻涌！那堪比金丹初期攻击力的岩石巨拳，竟被顾玄一拳轰得四分五裂，碎石纷飞！石头怪物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

那鹅黄衣裙少女死里逃生，跌坐在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一拳轰退怪物的青袍修士，美眸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喜与茫然。

顾玄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以及她怀中那散发着诱人波动的星辰玉尺。

“姑娘，这东西，你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