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阿贵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真正的雪线之上。
周遭的世界只剩下纯粹的白与刺骨的寒,连绵的雪丘如同凝固的巨浪,视野所及,唯有远处巍峨耸立、云雾缭绕的三圣雪山,沉默地俯瞰着这群渺小的闯入者。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冲锋衣上簌簌作响。王胖子喘着粗气,每一步都陷到膝盖,忍不住抱怨:“这他娘的不是人走的路!阿贵,还有多远啊?”
向导阿贵搓着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的表情,指着前方:“快了快了,绕过前面那个山坳……”
一直沉默观察着四周的沈野,此时却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阿贵向导,这路,似乎越走越偏,不像是寻常猎户或药农常走的道。”
阿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沈老板好眼力,这不是为了避开边防巡逻嘛,走的是老辈子人传下来的小路,虽然难走点,但安全。”
就在这时,眼尖的黑瞎子用手搭了个凉棚,墨镜后的目光投向远处一个雪坡,吹了声口哨:“哟呵!看那边,洋妞的队伍够快的啊!”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雪坡上,阿宁那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正以一种高效的行进速度,清晰地越过了一道看似寻常、实则代表着国境线的地理标志,消失在另一侧的雪山之中。
“他们……他们就这么过去了?”无邪有些愕然。
陈皮阿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哑声道:“阿贵,有没有近路,能像他们一样快点过去?”
阿贵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惶恐:“使不得,四阿公!人家那是……那是有正规手续的,合法的!咱们再往前多走几百米,那边防军的哨所可不是摆设,真会开枪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潘子也沉着脸点头:“四阿公,小三爷,阿贵说得对,硬闯不行。”
队伍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和一种微妙的焦躁。目标就在眼前,却被一道无形的线拦住。
就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无邪注意到,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独自走到了一处稍高的雪堆上,正静静地凝视着远方那三座如同天神般矗立的雪山。
他微微仰着头,帽檐下的侧脸线条冷硬,眼神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在凝望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又像是在审视一段沉重的过往。
沈野无声地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望向那圣洁而神秘的雪山。风雪掠过他们身侧,玄色与藏蓝色的身影在纯白背景下,显得格外挺拔而和谐。
片刻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沈野与张起灵几乎同时,对着三圣雪山的方向,动作流畅而自然地行了一个古老而简朴的道家祈福礼。
沈野单手竖于胸前,微一躬身,张起灵则是微微颔首,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虔敬。
那并非游客式的拍照留念,而是一种源于血脉、刻入灵魂的仪式感。
无邪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一动,仿佛触及到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深层次的连接。
黑瞎子溜溜达达地凑到解雨臣身边,十分自然地将刚才撑过雪地、还沾着冰碴的手搭在了对方那件价值不菲的粉色冲锋衣上,笑嘻嘻地说:“小花,你看他俩,像不像那雪山上下来的神仙眷侣……”
他话没说完,解雨臣脸色一黑,肩膀一抖,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脏手,嫌弃道:“脏手拿开!我这衣服很贵!”
黑瞎子也不恼,嘿嘿笑着收回手,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得,小九爷金贵,是瞎子我唐突了。”
这时,沈野和张起灵已走了回来。沈野的目光再次落到向导阿贵身上,这次,他的眼神锐利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平淡。
“阿贵向导,”沈野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对这山路如此熟悉,对边防哨所的位置了如指掌,甚至连哪条小路能最大限度避开视线都一清二楚……这般本事,可不像是寻常带游客赚点辛苦钱的向导该有的。”
阿贵脸色微变,强笑道:“沈老板说笑了,我在这片儿长大,熟得很……”
“是么?”沈野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右手虎口和食指内侧的厚茧,是常年使用土制猎枪和撬棍磨出来的。你走路时步伐沉稳,气息绵长,看似憨厚,眼神却时刻在观察地形和每一个人,这可不是普通山民的习惯。”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阿贵开始闪烁的眼睛:“是无三省无三爷教你这么做的吧?提前在此接应,选择合适的路线,确保他的‘大侄子’能‘安全’地被他引导着,走到他想要你们去的地方。”
“什么?!”无邪猛地看向阿贵,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是我三叔的人?!”
潘子的表情也变得极其尴尬和复杂,他张了张嘴,想替无三省解释什么,却发现无从辩驳。
阿贵被发现是无三省安排的人,这意味着他们从一开始就走在三爷设定好的路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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