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喧嚣与血腥渐渐沉寂,夜色如同浓墨,再次笼罩了烽火连天的建康外围。寒风呜咽,吹散了些许空气中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却吹不散那弥漫在双方军营中的紧张与压抑。
隐麟军主力已退回栖霞山预设的隐蔽营地。白天的突袭战果辉煌,阵斩敌先锋大将张高,狠狠挫动了叛军锐气,也让城头守军士气大振。但萧玄很清楚,这只是暂时打断了叛军的攻城节奏,并未伤其根本。叛军兵力依旧占据绝对优势,一旦让他们从混乱中恢复过来,调整部署,更猛烈的攻击随时可能到来。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萧玄卸去了沾染血污的甲胄,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正凝视着铺在帅案上的一幅简陋却标注清晰的地图。墨九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低声汇报着最新情报。
“主公,根据白日观察和擒获的俘虏口供,叛军的粮草辎重,主要囤积在位于其大营西北侧五里处的‘乌鸦坳’。那里地势相对低洼,三面环坡,易守难攻,守军约三千人,由其副将刘坤统领。巡逻队每半个时辰一班,暗哨主要集中在东西两处入口和粮囤附近。”
萧玄的手指在地图上“乌鸦坳”的位置点了点,目光锐利:“刘坤此人如何?”
“贪杯,好色,性情暴躁,但并非完全无能,对景侯还算忠心。其麾下多为景侯嫡系,战力不弱。”墨九回答得一板一眼。
萧玄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强攻不可取,一来伤亡太大,二来极易被叛军主力合围。看来,得用点别的法子。”
他的目光转向帐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那里存放着一些“隐鳞”常用的工具,包括一些特制的药物和……易容改装的物件。前世身为“孤鸾”,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熟悉得如同呼吸。
“墨九,挑五个最擅长潜行、机变且通晓北地口音的好手。再找两套叛军中低级军官的服饰和腰牌来。”萧玄下令,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墨九瞬间明白了萧玄的意图,面具下的眼神微微一凝:“主公,您要亲自去?太冒险了!让属下带人去即可!”
“无妨。”萧玄摆摆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有些场面,需要足够分量的人在场,才能让火烧得更旺些。况且,我对那位刘将军,颇有些‘兴趣’。”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赵莽和阿史那做好准备,一旦乌鸦坳火起,立刻率骑兵从南北两个方向佯攻叛军主营,做出趁夜劫营的架势,吸引其注意力,接应我们撤退。”
“是!”墨九见劝阻无效,只能领命,迅速安排下去。
子时过半,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
乌鸦坳入口处,火光稀疏,守卫的叛军士卒抱着长矛,缩着脖子抵挡寒风,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白日大军受挫,先锋将军阵亡的消息早已传来,让这些后勤部队的士兵也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和压抑。
就在这时,坳外小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粗鲁的呵骂。
“站住!什么人?!”守门哨兵一个激灵,连忙举起长枪喝问。
只见五六骑快马疾驰而至,马上骑士皆穿着叛军服饰,满身尘土,显得颇为狼狈。为首一人,年约三旬,面色焦黄,留着络腮胡,眼神凶狠,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校尉军服,骂骂咧咧地甩着马鞭:“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子是前军张高将军麾下校尉胡彪!奉将军之令,有紧急军情要面呈刘坤将军!快让开!”
哨兵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衣着和腰牌,似乎并无问题,又听到是白日战死的张高将军部下,不敢怠慢,但依旧迟疑道:“原来是胡校尉……只是,刘将军有令,夜间……”
“夜间个屁!”那“胡校尉”眼睛一瞪,语气更加暴躁,“军情如火!耽误了大事,你他妈有几个脑袋够砍?!张将军刚遭不幸,你们这些后方的龟孙就敢拿腔拿调?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他身后的几名“亲兵”也立刻握紧了刀柄,面露凶光,一股百战老兵的煞气扑面而来。
哨兵被这股气势所慑,又听说涉及白日战死的张将军,不敢再阻拦,连忙赔笑着让开道路:“胡校尉息怒,息怒!小的也是职责所在……您请,您请!”
“哼!算你识相!”‘胡校尉’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哨兵,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催马闯入坳内。
这伙人,自然便是易容改装后的萧玄和五名“隐鳞”精锐。萧玄前世掌握的易容术虽非鬼神莫测,但利用药物轻微改变肤色、粘贴胡须、改变眼神和声音,模仿一个粗鲁军官却是绰绰有余。加之他们对叛军内部层级、口令、甚至一些将领的习性都从俘虏口中进行了紧急摸底,才能如此顺利地混入。
一进入乌鸦坳,眼前的景象顿时不同。只见坳内密密麻麻全是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一袋袋的米麦堆成了小山,草料场更是望不到边,还有大量的箭矢、刀枪、营帐等物资,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卒和固定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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