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疏流 第25章 锋芒初露

小院内外，死寂一片。

村民们看着地上那几具尚带余温的尸体，又看向那扇紧闭的屋门，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淡淡的药香混合，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心悸的气息。他们直到此刻，才真正窥见了药老冰山一角的实力——那是一种超越他们认知范畴、谈笑间夺人性命的恐怖力量。

于博鳌指挥着几个胆战心惊的青壮，手脚麻利地将尸体拖走，用清水反复冲刷地面的血迹。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看向小院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屋内，小灵儿依旧紧紧抱着李枫，心脏怦怦直跳。刚才爷爷出手的那一幕，快得如同幻觉，却又无比真实地烙印在她脑海里。那不是她认知中治病救人的温和力量，而是如同雷霆般冷酷、高效的裁决。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力量”二字的含义，不仅仅是滋养与守护，更是毁灭与威慑。

李枫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他被姐姐捂着眼睛，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小身子，含糊地重复着：“姐……看……”

小灵儿慢慢松开手，看着弟弟纯净无邪、带着一丝好奇的眼睛，心中的惊惧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取代。她必须变强，才能不成为爷爷的拖累，才能在未来未知的风雨中，守护好这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弟弟。

谷辰风走进屋内，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粒尘埃。他看了看两个小家伙，目光落在小灵儿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

“怕了？”他声音温和。

小灵儿咬了咬嘴唇，用力摇头：“不怕！他们是坏人！爷爷保护了我们！”她顿了顿，小声却坚定地说，“爷爷，我要学……学刚才那样的本事！”

谷辰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摇了摇头：“杀伐之术，是护道之器，而非修行之本。你现在的根基尚浅，引气诀和药道才是你的根本。待到根基稳固，心境成熟，爷爷自然会教你该学的。”

他走到李枫面前，小家伙正伸着手要他抱。谷辰风将他抱起，感受着他体内那平稳流淌、与周围草木隐隐共鸣的生机灵蕴，眉头微蹙。方才那些歹徒，显然是被某种“异动”吸引而来。这异动，很可能就是地脉净化、源树复苏时散逸的灵气，以及……李枫这无法完全掩盖的独特灵蕴所引来的。

“此地，不能再久留了。”谷辰风心中暗道。橘陶村已经暴露，今日来的只是些不入流的角色，难保不会有更厉害、背景更复杂的人物接踵而至。他必须尽快带李枫离开，否则，一旦李枫的特殊之处被外界大势力察觉，必将引来滔天祸患。

但离开之前，还需做些安排。

他抱着李枫，牵起小灵儿，再次走出屋子。院外的村民还未完全散去，见到他出来，纷纷停下动作，恭敬地垂首而立。

于博鳌快步上前，脸上带着后怕与感激：“药老，今日多亏您出手，否则村子不堪设想。只是……这些人来历不明，恐怕……”

“无妨，不过是些嗅着腥味而来的鬣狗。”谷辰风打断他，语气平淡，“于村长，经此一事，想必你也清楚，橘陶村已非世外桃源。外界纷扰，迟早会波及此地。”

于博鳌脸色一白，他何尝不知。只是百年封闭，骤然要面对外界，心中难免惶恐。

“老夫不日将带枫儿他们离开。”谷辰风接下来的话，让于博鳌和周围村民皆是一惊。

“药老，您要走？”

“这……村子还需要您啊！”

谷辰风抬手，压下众人的嘈杂：“老夫离去，正是为了村子考量。枫儿身份特殊，留在此地，只会给橘陶村带来灭顶之灾。”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不过，临行之前，我会在村子周围布下一道简易的迷踪阵法，可阻挡寻常宵小窥探。此外，我会留下几张药方和基本的强身健体、应对普通伤病的法门，由小灵儿教导缘棋那丫头，再由她传授给村中适龄孩童。能否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守住家园，最终，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这是他能为橘陶村做的最后一点事情。布下阵法，暂保平安；留下传承，给予他们一丝自保和延续的希望。

于博鳌闻言，知道去意已决，心中虽万分不舍与不安，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他深深一揖：“药老大恩，橘陶村永世不忘！我等必定勤加修习，守护家园！”

接下来的几天，谷辰风开始着手布置阵法。他以几处地脉节点为基础，用自身精纯真气和收集来的特殊矿石，在村子外围刻画下玄奥的符文。阵法启动时，并无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村子周围的雾气似乎浓了一些，景物也显得有些模糊扭曲，若是不懂阵法之人闯入，很容易迷失方向。

同时，他开始更加系统地教导小灵儿，将几种实用的药方和一套适合普通人打熬筋骨、凝练气息的粗浅法门，倾囊相授。小灵儿学得极其认真，她知道，这不仅是爷爷交给她的任务，也是她将来安身立命的本钱。周缘棋也被叫来一起学习，两个小丫头成了橘陶村未来的“希望种子”。

李枫似乎也感觉到离别在即，变得有些粘人，总是抱着谷辰风的腿不撒手。他的成长速度惊人，说话越来越流利，对自身那微弱的“灵蕴”似乎也有了一丝模糊的掌控，至少能勉强收敛不外溢了。

七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清晨，天色微明。

谷辰风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将李枫缚在胸前。小灵儿也背着自己的小包袱，里面装着爷爷给她准备的药材、笔记和几件换洗衣物。

于博鳌带着全村人，默默聚集在村口，为他们送行。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伤感与对未来的担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保重。”谷辰风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药老保重！小灵儿保重！枫儿……保重！”村民们纷纷还礼，许多妇人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小灵儿红着眼圈，对着周缘棋和玩伴们用力挥手。

谷辰风不再留恋，牵起小灵儿的手，转身，迈出了橘陶村的界限，踏入了那片曾经被视为禁区、如今已恢复部分生机的山林。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与林影之中。

橘陶村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

而属于谷辰风、小灵儿和李枫的，更加波澜壮阔的江湖之旅，正式拉开了序幕。

前路漫漫，凶吉未卜。

但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这一老一少一幼，都将携手同行。

锋芒已初露，雏鹰将离巢。

广阔的天地，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