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力主抗战的奏章,以及举荐沈惊澜为先锋将的提议,在朝堂上掀起了更大的波澜。主和派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言辞愈发激烈。
翌日清晨,即便萧绝重伤未愈,皇帝仍特旨允他乘坐软轿入宫,参与至关重要的朝会。沧澜院内,沈锦凰替萧绝整理好亲王朝服,动作间难免触碰到他背后的伤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绷紧与隐忍的呼吸。
“王爷,当真非要亲自入宫不可?”沈锦凰终是没忍住,低声问了一句。他背后的纱布,今早换药时,裂缝似乎又扩大了些许。
萧绝任由她替自己系好玉带,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初。“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本王若不出面,他们真当这朝堂是摇唇鼓舌之地,忘了边境将士正在浴血。”他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她略显担忧的脸上,顿了顿,道:“府内之事,交由你与玄墨。若有异动,你可全权处置。”
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信任。沈锦凰迎上他的目光,郑重点头:“王爷放心。”
软轿载着萧绝离开了王府,那巍峨的朱门再次闭合,却仿佛将更沉重的压力留在了府内。沈锦凰独立院中,寒风拂过,她拢了拢衣襟,知道平静的假象已被彻底打破,真正的风浪正在皇极殿上汹涌,而这座王府,也绝非安稳的避风港。
皇极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萧绝被特许设座于御阶之下,他虽面色不佳,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一柄虽染血却依旧寒光四射的利剑,目光冷冷扫过下方群臣。
主和派领袖,吏部尚书赵怀仁,正手持玉笏,慷慨陈词:“陛下!摄政王忠勇可嘉,然此时与北戎开战,实非良机啊!国库空虚,去年江南水患、今岁盐引贪墨,已是捉襟见肘。加之祭坛惊变,人心惶惶,内不安何以攘外?北戎索要三州,虽失地辱国,然若能以此换取数年和平,使我朝得以休养生息,整顿内务,未尝不是……权宜之计啊!”
“权宜之计?”萧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冰冷的嘲讽,“赵尚书可知,此三州之后,便是沃野千里的中原腹地?今日割三州,明日北戎铁蹄踏破边关,兵临城下之时,赵尚书是否还要建议陛下,再割让半壁江山,以换‘权宜’?”
他目光如刀,直刺赵怀仁:“还是说,赵尚书与北戎暗中有所约定,以此三州,换取你赵家满门富贵?!”
这话已是极其严厉的指控!赵怀仁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老臣一片忠心,天地可表!摄政王此言,乃是污蔑!污蔑啊!”
“是否污蔑,你心中清楚。”萧绝不再看他,转向御座上的皇帝,沉声道,“陛下,北戎狼子野心,绝非土地可以喂饱。唯有迎头痛击,打出我大梁的国威军威,方能保边境长久安宁!臣,愿立军令状,若此战有失,臣甘愿领罪!”
就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之际,摄政王府内,沈锦凰并未闲着。她深知萧绝将王府安危托付给她,并非虚言。内忧外患之下,“玄夜司”绝不会放过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她召来了玄墨。这位暗卫统领依旧如同沉默的磐石,气息沉凝。
“玄墨统领,王爷离府,府中防卫可能确保万无一失?”沈锦凰问道。
“回小姐,沧澜院及王府核心区域,已布下三重暗哨,机关尽启,飞鸟难入。”玄墨回答得一丝不苟。
沈锦凰点头,沉吟片刻,又道:“防卫之外,亦需主动探查。我总觉‘玄夜司’在京城的据点,绝不止已被摧毁的几处。王爷此前命你追查永嘉侯及那神秘斗篷人的下落,可有进展?”
玄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似乎对沈锦凰的敏锐颇为认同:“永嘉侯如同人间蒸发,线索在其利用百花圃渠道逃离后便中断。至于那斗篷人……其身份成谜,行事谨慎,我们根据废祀观留下的些许痕迹追踪,最终指向了几个可能与前朝遗老有关的隐蔽文人,但皆无确凿证据。”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属下发现,近几日,京城几家不起眼的书铺、棋社,人员往来似乎比平日频繁了些,虽未抓到把柄,但感觉……不太对劲。”
书铺、棋社?沈锦凰心中一动。这确实是文人雅士聚集,也是传递消息的绝佳场所,比青楼、药铺更为隐蔽。
“盯紧它们。”沈锦凰果断道,“尤其是与那些前朝遗老可能有关的。另外,府内下人,尤其是能接触到王爷饮食汤药,以及能靠近书房、沧澜院的,背景需要再核查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是!”玄墨领命,对于沈锦凰思虑之周详,他心中亦感佩服。
安排完这些,沈锦凰回到书房,再次拿起那枚黑色碎片和密码册。北境战事将起,“玄夜司”与北戎勾结,这碎片是否与军事有关?她对着阳光,再次仔细观察那纹路中流动的阴影,试图找出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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