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的伤势在太医精心诊治和沈锦凰的悉心照料下,一日日见好。高热退去后,伤口开始愈合,虽然动作稍大依旧会牵扯出钻心的疼痛,但至少已能靠着引枕自行坐起片刻,处理一些不得不经手的紧急事务。
沈锦凰暂居在沧澜院的东厢房,与萧绝的主卧仅一厅之隔。这个安排最初是出于方便照料的考量,但落在王府下人乃至外界探听的耳朵里,便衍生出无数暧昧的猜测。然而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人,却似乎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一个坦然接受照顾,一个从容履行责任,除了必要的交流,并不多言。
这日午后,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萧绝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脸色虽仍苍白,但呼吸已平稳有力许多。沈锦凰则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就着明亮的天光,再次研究那枚从祭坛基石缝中发现的黑色碎片,以及之前破译了一半的密码册。
碎片触手冰凉,上面的纹路并非雕刻,更像是某种天然生成或者说特殊工艺形成的脉络。她尝试用清水、酒液甚至火烤,碎片均无变化。她又将其与密码册上的符号对比,也找不出明显的关联。
“可有发现?”萧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
沈锦凰抬起头,将碎片递过去:“此物质地奇特,非金非木,坚韧异常。我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无法激活或者改变它。它就像是……死物。”她顿了顿,补充道,“但‘玄夜司’绝不会将一个无用的死物,遗落在那么关键的位置。”
萧绝接过碎片,指尖摩挲着那冰冷的触感和诡异的纹路,眼神深邃:“或许,它需要特定的条件,或者……与之匹配的另一部分,才能显现作用。”
这时,外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女子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焦灼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要见王爷!王爷重伤,身边怎能只有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照料?!”
是林楚楚,已故林老将军的孙女,也是萧绝母妃生前颇为喜爱的晚辈,自幼便时常出入王府,对萧绝的心思,几乎算是司马昭之心。
玄墨冰冷的声音响起:“林小姐,王爷需要静养,陛下有旨,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我是闲杂人等吗?玄墨,你竟敢拦我?!”
沈锦凰看向萧绝,见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与疲惫。
“让她进来。”萧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珠帘响动,林楚楚一身素雅却做工极其精致的衣裙,眼眶微红地冲了进来。她先是扑到床前,泪眼汪汪地看着萧绝:“绝哥哥,你伤得怎么样?楚楚担心死了!”说着,便欲伸手去碰触萧绝的手臂。
萧绝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碰触,语气疏淡:“一点小伤,无妨。劳你挂心。”
林楚楚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委屈,随即目光便如刀子般射向安静坐在窗边的沈锦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敌意。
“这位便是沈小姐吧?”林楚楚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听闻沈小姐在万寿节上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如今又在王府照料绝哥哥,真是……辛苦你了。”她将“辛苦”二字咬得极重,仿佛在暗示什么。
沈锦凰放下手中的碎片,站起身,神色平静地行了一礼:“林小姐。照料王爷是臣女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分内之事?”林楚楚嗤笑一声,“沈小姐以何种身份说这是分内之事?未婚女子滞留王府,传出去于沈小姐清誉有损,于绝哥哥名声亦是不佳。依我看,沈小姐还是避嫌为好,照料之事,自有太医和府中下人。”
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带着明显的逐客意味。
萧绝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开口,沈锦凰却已先一步说话,她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林小姐此言差矣。臣女奉陛下口谕,协理照料王爷伤势,何来‘滞留’一说?清誉名声,比之陛下旨意与王爷安危,孰轻孰重?莫非林小姐觉得,陛下的安排不妥?亦或是认为,太医与下人,比臣女更能洞察细微,防范那可能潜藏的、诸如药物相克之类的阴私手段?”
她一连数问,句句在理,更是直接将“陛下口谕”这块金字招牌抬了出来,最后一句更是意有所指,暗讽林楚楚心思不正。
林楚楚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敢质疑沈锦凰,却不敢非议皇帝。她指着沈锦凰,气得声音发颤:“你……你强词夺理!”
“够了。”萧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让林楚楚噤声。他目光冷淡地看向林楚楚,“楚楚,你的心意本王领了。但本王需要静养,沈小姐是奉旨在此,你若无他事,便先回去吧。”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楚楚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绝,眼圈瞬间红透,泪珠滚落下来,带着哭腔道:“绝哥哥,你……你为了她赶我走?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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