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归来覆手天下 第124章 风雨变幻

萧绝“病重”与赵昂被弹劾的消息，如同两股交汇的寒流，让整个京城的政治气候变得愈发肃杀。表面上的朝会依旧在进行，各部衙署似乎也在照常运转，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无声地弥漫在每一个权力角落。投向摄政王府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担忧，有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冷眼旁观的等待。

王府之内，气氛却与外界的猜测截然不同。寝殿中不再终日弥漫着沉重的药味，萧绝甚至能在内侍的搀扶下，于室内缓慢踱步片刻。他的脸色依旧缺乏血色，但眼神中的锐气与掌控力，已随着身体的缓慢恢复而与日俱增。沈锦凰每日往返于王府与猊卫衙署之间，将外界的风雨变幻及时带入这方看似与世隔绝的天地，同时也将萧绝的意志，化作一道道无声的指令，传递出去。

“三司会审那边，太子的人跳得很高，拼命想将罪名坐实。我们安排的人则在据理力争，审理陷入了僵局。”沈锦凰禀报道，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萧绝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最后几片顽固地挂在枝头的枯叶，淡淡道：“僵着就好。让他们把精力都耗在那里。北境那边呢？”

“枢密院派去的人已经开始着手核验，动静不小。据父亲密报，已有几位与德王府过往甚密的将领坐立不安，开始暗中活动，试图抹平一些账目。”沈锦凰嘴角泛起一丝冷意，“我们的人正盯着，他们越是动，露出的马脚就越多。”

就在这时，巽风求见，带来了一个更为紧要的消息。

“王爷，县主。”巽风神色凝重，“我们安插在德王府外围的眼线回报，这两日，德王府后门频繁有生面孔出入，形迹鬼祟。其中一人，经辨认，极似之前我们在西南方向查到过的、与那个私兵组织有牵连的一个小头目。另外，暹罗使团离京日期将近，但那个叫巴颂的随从，昨日却秘密去了一趟西城的天竺香料铺，那家铺子……我们怀疑与西南那条线有关。”

萧绝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私兵……暹罗……西南……”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眸中寒光骤盛，“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想要在离京前，再做些什么。或者说，他们觉得孤已经不足为惧，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大业’了。”

沈锦凰心领神会：“王爷是指，他们可能想利用这个时机，将之前囤积或走私的军械，尤其是可能存在的火器，运出去？或者，在京城之内，制造更大的乱子，彻底搅浑水？”

“两者皆有可能。”萧绝走回榻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孤‘病重’，赵昂被弹劾，北境被核查，朝廷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明处。此时，正是他们暗中行事的大好时机。那批消失的军械，尤其是火器，始终是孤的心腹大患。”

他抬眼看向沈锦凰和巽风，语气斩钉截铁：“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们完成交易或转移之前，找到确凿证据，钉死他们！”

“巽风，”萧绝下令，“加派人手，给我死死盯住德王府，尤其是那个私兵头目和与暹罗使团的任何接触。同时，对京城所有可能用于藏匿、转运军械的仓库、货栈、乃至废弃宅院，进行秘密排查，重点是与西南商队、水运码头有关联的地方。记住，是秘密排查，绝不能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巽风领命，立刻转身离去安排。

殿内只剩下萧绝与沈锦凰两人。

“锦凰，”萧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对方狗急跳墙，接下来的动作可能会非常极端。孤如今不便露面，外面的一切，都要靠你了。猊卫是你最锋利的刀，但用的时候，也要防备被反噬。德王、太子都不是易与之辈，他们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

沈锦凰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清澈的眸子里只有坚毅与沉着：“王爷放心，臣知道轻重。猊卫内部已进行过清洗，如今留下的，皆是可信之人。臣会谨慎行事，既要找到证据，也要确保自身和周全，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反咬一口。”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臣担心王爷您的安危。对方若察觉不妙，很可能还会对王府不利。”

萧绝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孤这王府，如今看似虚弱可欺，实则是龙潭虎穴。他们若敢再来，孤必让他们有来无回！”他虽然伤势未愈，但那股属于顶级权王的自信与霸气，已然回归。

计议已定，沈锦凰不再停留，她需要立刻返回衙署，调动猊卫的全部力量，布下天罗地网。

夜色深沉，寒风呼啸。沈锦凰乘坐的马车碾过空旷的街道，车轮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飞速运转，梳理着所有的线索与可能的应对方案。德王府、私兵、暹罗使团、西南军械、火器……这些散落的点，必须尽快连接起来，找到那个最关键的核心。

她知道，萧绝将如此重的担子交给她，既是信任，也是考验。这不仅是对她能力的考验，更是对她能否在惊涛骇浪中保持冷静、掌控全局的锤炼。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内，萧绝并未歇息。他召来了王府侍卫统领，低声吩咐了几句。统领面色一凛，躬身领命而去。片刻之后，王府外围的明哨暗卡悄然发生了变化，一些看似普通的仆从、花匠，眼神变得格外锐利，行走间步伐沉稳，气息内敛。整个王府，如同一只假寐的猛兽，收敛了爪牙，却随时准备给予入侵者致命一击。

京城之外，一骑快马趁着夜色冲出城门，向着北境方向疾驰而去，马背上的人，携带着萧绝给镇国公沈渊的密信。

风雨欲来，乌云压城。

看似病弱的摄政王与锋芒渐露的女参议，一个坐镇中枢，运筹帷幄；一个执刀前行，破局开路。他们编织的网，已悄然撒向黑暗中的猎物。

而猎手与猎物，都在这最后的宁静里，积蓄着足以颠覆格局的力量。决定胜负的时刻，正在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