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归来覆手天下 第153章 蜀道惊魂

蜀地的天空，在连绵春雨洗刷后，澄澈如碧。嘉陵府已初步恢复了秩序，残敌肃清，政务由摄政王萧绝新委派的官员接手，平稳过渡。沈锦凰站在修缮一新的城楼上，远眺着忙碌的街市与远山，心中并无多少平定叛乱的喜悦，反而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

齐王及其核心党羽被关押在守备最森严的牢狱深处，由她的亲信与部分猊卫日夜看守，插翅难飞。然而，那份从齐王府密室中搜出的名单，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她心中激起的涟漪至今未曾平息。京城，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将军，各部已清点完毕，随时可以拔营。”副将赵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锦凰微微颔首，声音清晰果决：“传令下去，三日后，班师回朝。”

命令下达，全军振奋。归乡之情，如同暖风，吹拂过军营。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拔营前夜，一骑快马冲破夜色，直入中军大帐。骑士风尘仆仆，嘴唇干裂，呈上的是一封以玄色蟒纹火漆密封的密信——这是摄政王萧绝独有的印信。

“王爷密令，着沈将军亲启。”

沈锦凰屏退左右，拆开密信。信是萧绝亲笔，字迹一如既往的遒劲有力，先是对她平定西南再次予以肯定，言辞间不乏赞赏。但紧接着，笔锋一转，内容变得凝重起来。王令明确，命她亲自押解齐王及所有关键证物返京，不得有误。信的末尾，只有一句看似寻常，实则重若千钧的嘱托：

“京中多风雨，归途恐难靖。望卿万事谨慎，本王在京城，候卿凯旋。”

沈锦凰指尖抚过那“风雨”与“难靖”四字，眸色渐深。萧绝的暗示再明白不过——太子及其党羽绝不会坐视齐王这个活口和那些铁证安然入京，归途，便是他们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反扑机会。

她将信纸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随即沉声下令：“传令猊卫指挥使卢湛来见。”

卢湛很快到来，身形精干，目光锐利。沈锦凰没有多余废话：“王爷密令，押解重犯返京。自即刻起，猊卫全部人手，明暗两线，全力戒备。所有参与押送之人，皆需反复甄别。齐王的囚车，需特别加固，由你亲自带最可靠的人手看管。”

“末将领命！”卢湛抱拳，神色肃然，“将军是担心……”

“不是担心，”沈锦凰打断他，目光投向帐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冷澈，“是确信。这一路，不会太平。”

大军开拔，旌旗招展，押解着囚车的队伍位于中军核心，缓缓北行。初时几日，尚算平静，蜀道虽难，却并无异状。

变故发生在队伍进入一段名为“断魂峡”的险峻之地时。两侧山崖陡峭，林木蔽日，仅容车马勉强通过。

“咻——！”

一声尖锐的唿哨陡然划破山谷的寂静！

紧接着，无数箭矢如同疾风骤雨，从两侧山崖密林中倾泻而下！目标明确，直指队伍中央的囚车！

“敌袭！保护囚车！举盾！”沈锦凰厉声高喝，声震山谷。她早已料到会有袭击，军中将士反应极快，瞬间盾牌合拢，结成紧密的阵型，将囚车护得水泄不透。

箭雨大多被盾牌挡住，发出沉闷的“夺夺”声。与此同时，潜伏在暗处的猊卫动了，他们如同鬼魅般逆着箭雨袭来的方向，扑向两侧山林，很快，林中便传来了短兵相接的铿锵声与惨叫声。

这场袭击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箭雨停歇，林中打斗声也渐渐平息。卢湛带着几名猊卫返回，身上带着血腥气。

“将军，来袭者约五十人，皆是死士装扮，身手不弱。活口……一个没留下，皆服毒自尽。”卢湛脸色难看，“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囚车。”

沈锦凰走到囚车旁，看着加固过的车壁上密密麻麻的箭簇，眼神冰冷。齐王在车内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清理道路，继续前进。”她下令，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路程，各种“意外”接踵而至。有时是途经险要桥梁时，桥索突然断裂；有时是夜晚扎营，水源莫名被投毒（幸被猊卫提前发现）；甚至有一次，一名被认定为“可靠”的底层军官，竟在试图接近囚车时突然暴起发难，欲刺杀齐王，最终被卢湛亲手格杀。

每一次袭击，都精准、狠辣，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太子一系显然已是孤注一掷，不惜暴露隐藏在军中和沿途的诸多暗桩，也要阻止齐王入京。

连番的袭击与提防，让整个队伍的气氛变得凝重而疲惫。夜晚，篝火在营地跳跃，映照着将士们警惕而疲倦的脸庞。

沈锦凰立于营帐外，望着北方星空的方向。卢湛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

“将军，今日清理掉的，已是沿途最后一处已知的太子暗哨。但前方即将出蜀，进入中原腹地，恐怕……”

“恐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沈锦凰接口道，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太子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绝不会只有这点能耐。越是接近京城，他们越是疯狂。”

她转过身，火光在她沉静的眸中跳跃：“传令下去，今夜起，守夜人数加倍，明哨暗哨再增一倍。齐王的饮食饮水，由你亲自检验。告诉兄弟们，胜利在望，但最后一段路，往往最是凶险，绝不能有丝毫松懈。”

“是！”卢湛凛然应命。

沈锦凰重新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繁华而危险的帝都。她与萧绝，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清晰地感知到那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感受到来自东宫那绝望而疯狂的反扑。萧绝的密令与叮嘱言犹在耳，这不仅是押送任务，更是对他信任的回应，是对即将到来的最终对决的铺垫。

最后的较量，不在朝堂，不在战场，就在这漫漫归途之上。而她，必将踏着所有荆棘，将人和证据，完好无损地带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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