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仙魇：从葬土开始 第465章 净渊引念 镜影初现

石室重归寂静，唯有壁上古老的符文石刻，在混沌镇墟碑的微光映照下，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仿佛刚刚那场跨越无尽岁月的对话，只是幻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守镜人”苍玄残灵最后那声解脱般的叹息。

宁凡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混沌镇墟碑。碑身依旧灰蒙，内里却似乎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温润与“灵性”。那点融入碑中的乳白光点——承载着古老“万灵净坛”在此节点的核心知识与对“墟力”的部分记录——正如同被投入清水的墨滴，缓缓化开，与碑身原有的混沌道韵、镇封之意、乃至温养其间的云曦灵光，进行着极其缓慢而玄奥的融合与共鸣。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净化”、“梳理”、“调和”等概念的理解，正在被注入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系统、也更加……“悲悯”的视角。这种净化，并非高高在上的施舍或雷霆万钧的扫荡，而更像是一种顺应天地脉动、引导能量归流的“疏导”与“抚慰”，其中蕴含着对万物生灵的尊重，以及对那无形“墟力”侵蚀本质的深刻认知。

“收获匪浅，却也……责任更重了。”烛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老龙盘旋在略显空旷的石室中，银灰色的鳞片上流转着复杂的光晕，显然也在消化着刚才的信息。

“嗯。”宁凡应了一声，将混沌镇墟碑收起，目光扫过石室，“苍玄前辈消散，此处的‘滤墟节点’核心灵性已失，但基础的符文网络框架尚在，与整个死魔渊乃至更广阔的北荒地脉依旧相连。我之前的祭坛设在此节点之上，如今又得了它的核心知识……或许，可以尝试以混沌镇墟碑为新的‘调控核心’，初步重启并强化此地的净化功能，不止是净化近三百年的战殇怨念与寂灭残余，更要尝试触及更深层的、被‘墟力’缓慢侵蚀的地脉沉疴。”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意味着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治疗”死魔渊这个“新伤”，更要尝试“调理”北荒这片大地可能存在的“旧疾”。

“有把握吗？此地牵扯甚深，万一触动什么不可知的变化……”烛龙有些谨慎。

“循序渐进便是。”宁凡语气平静，却带着笃定，“以祭坛和混沌镇墟碑为基，以新得的净坛知识为引，先从梳理、安抚近处的怨念与混乱能量开始，逐步扩大范围，感应地脉反馈。若有异常，随时可以停止或调整。况且……”他顿了顿，“我也想看看，结合了这古老净坛理念的混沌之道，究竟能在此地做到哪一步。”

烛龙不再多言，它了解宁凡，一旦深思熟虑做出决定，便难以更改。“吾为你护法。需要如何做？”

“先回祭坛核心。”宁凡道，“那里是与我联系最紧密的节点，操控起来最为得心应手。我需要时间，将新得的知识与自身道则进一步融合。”

两人不再停留，沿着来时的隐秘甬道返回。路上，宁凡一边行走，一边已在心中默默推演，将那古老净坛的核心符文与理念，与自己的混沌大道、寂灭剑意（如今已更多转化为守护与净化之剑意）、乃至对轮回的感悟进行拆解、比对、尝试融合。

回到骸骨空间上方的祭坛核心石室，岳烽等人见他们平安返回，皆是松了口气。宁凡简单交代，他将闭关一段时日，尝试深化对祭坛的掌控与净化此地的法门，令他们依旧严守外围，非紧急情况不得打扰。烛龙则在石室外围，布下了数层更加精妙、兼具隐匿、防御与预警功能的时空结界，确保此地的绝对安全与隐秘。

石室中央，混沌能量池缓缓旋转。宁凡盘膝坐于池边，将混沌镇墟碑再次置于膝上，双手虚按碑身，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的闭关，并非纯粹的修炼恢复，更像是一次深度的“悟道”与“编织”。

他的心神首先沉入碑中，仔细感悟、消化那点乳白光点带来的信息流。那是属于“镜庭遗族”的智慧结晶，是如何调动地脉灵性、汇聚众生善念（愿力）、构建稳定持久的“滤墟”网络的方法，是对“墟力”那种导致万物惰化、寂冷、走向终末的特性的种种观察与应对策略的碎片记录。

这些知识体系庞大而精妙，许多地方甚至超越了宁凡当前的道境理解。但他不求尽解，只取其中能与自身混沌大道共鸣、能应用于当前实际的部分。

混沌，本就是包容、演化、无中生有、化无序为有序。而净坛的理念，是疏导、调和、净化、归源。两者虽有差异，但在“调理能量”、“引导变化”的层面，却有着奇妙的共通之处。宁凡便以此为桥梁，将那些古老的符文理念、能量运转方式，以混沌道则为“墨”，以自身神魂为“笔”，重新诠释、拆解、再构，融入到他对混沌镇墟碑的掌控之中，进而通过碑坛连接，去尝试影响外界的祭坛，影响更深的地脉。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石室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能量池的光芒随着宁凡的呼吸与悟道进程，时而明亮，时而晦暗，时而流转出新的、混合了灰蒙混沌与乳白净光的奇异色彩。

碑中温养的云曦灵光，似乎也受到了这种融合道韵的滋养，那点七彩光芒变得更加凝实、稳定，偶尔会随着能量池的波动轻轻摇曳，仿佛在沉眠中做着宁静的梦。

烛龙守在外围，能清晰地感觉到石室内的道韵正在发生着缓慢而深刻的变化。那不再是单纯的镇压或霸道的吞噬净化，而是多了一种春风化雨般的柔和、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渗透感。甚至连石室外围时空结界所接触到的、来自死魔渊的混乱能量，都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丝，侵蚀性有所降低。

“看来是有效果的……”烛龙龙目中闪过一丝欣慰。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数日，也可能是十数日。

石室内，宁凡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眸中的混沌之色似乎更加深邃内敛，却又多了一丝明澈的净光。他双手离开了混沌镇墟碑，但碑身却自主悬浮起来，缓缓落入了能量池的中心位置，与整个祭坛的运转彻底同步。

“可以开始了。”宁凡轻声自语。

他没有动用多少自身的力量，而是将心神彻底沉浸，与混沌镇墟碑的碑灵（那初生的懵懂灵性）、与脚下这座已成为“新核心”的祭坛、与更深处那残存的古老净坛网络框架，建立起一种玄妙的共鸣。

然后，他通过这种共鸣，向外界，向这片饱受创伤的骸骨空间、向更广阔的死魔渊，传递出一个极其温和、却无比坚定的“意念”。

那不是命令，不是神通，更像是一种“邀请”，一种“引导”。

——邀请那些痛苦挣扎了三百年的北荒战魂执念，放下怨恨，接受安抚，归于平静。

——引导那些混乱狂暴的魔气与寂灭残余，顺着地脉的“纹理”，缓缓流动、沉淀、被混沌之力与净坛遗韵共同“梳理”、“调和”。

——呼唤北荒这片古老大地深处，可能残存的、未被完全侵蚀的原始地脉灵性，微微“苏醒”，配合这新生的净化之力。

最初，变化微乎其微。

但渐渐地，守护在外围的岳烽等人，最先察觉到了不同。

骸骨空间中，那无处不在、仿佛背景噪音般的怨念低语与痛苦嘶鸣，似乎……减弱了？不是消失，而是变得平缓，如同暴怒的野兽被逐渐安抚。空间中漂浮的、肉眼可见的淡黑色魔气丝缕，流动的速度变慢了，而且轨迹不再那么杂乱无章，隐约呈现出某种向祭坛方向缓慢汇聚、再被吸收转化的趋势。

最明显的是那些悬浮的巨大骸骨。原本缠绕其上的浓烈战意与执念光华，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不是消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洗涤”，变得纯净、平和，最终化作点点带着淡金或银白光辉的光粒，如同萤火，在空间中静静漂浮、盘旋，然后慢慢沉入地面，或是融入四周岩壁，仿佛回归了这片生养他们的大地。

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肃穆感，开始取代之前的死寂与压抑。

“这……这是……”一名镇渊卫队员喃喃道，看着眼前点点升腾又沉降的英灵魂光，眼眶不禁发热。他们世代镇守于此，深知这些先祖英灵执念的顽固与痛苦，如今竟能看到它们被如此温柔地安抚、净化、乃至获得某种形式的“安息”？

岳烽同样心潮澎湃，他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向着那些消散的光粒，向着祭坛方向，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北荒古礼。他知道，这是那位归来的前辈，在以他的方式，告慰英灵，疗愈这片土地。

变化并未局限于骸骨空间。以祭坛为核心，这股融合了混沌与净坛精髓的“梳理”与“净化”之力，开始如同涟漪般，沿着地脉与古老网络的残存通道，向着更外围的死魔渊区域扩散。

黑风煞谷中，常年肆虐的煞气罡风，威力似乎减弱了一两成，变得不那么酷烈难当。一些被魔化的植物，其扭曲狰狞的形态开始出现细微的“软化”，甚至有极少数顽强保留着一丝生机的魔化植株，尖端冒出了一丁点极其微弱的、正常的嫩绿色。

更外围的区域，那些盘踞的、相对弱小的魔物，变得有些焦躁不安，仿佛巢穴的环境正在发生它们不喜欢的改变。而地底深处，那被初步压制的“渊秽核心”，其蠕动和反扑的力度，似乎也受到了一层更柔和、却更加难以摆脱的“束缚”与“消化”。

整个死魔渊，就像一块被顽疾折磨了太久的机体，开始被注入一股温和而持久的“药力”，虽然距离痊愈遥不可及，但那种纯粹恶化、死寂蔓延的趋势，被第一次真正地、以非暴力压制的方式，遏止并开始了缓慢的逆转。

这一切，都清晰地反馈在祭坛核心石室的能量池中。池中旋转的混沌能量，颜色变得更加丰富，除了灰蒙，还多了乳白、淡金、乃至一丝代表生机的浅绿光点。混沌镇墟碑在其中沉浮，碑身的光泽更加温润内敛，碑灵似乎也在这种大范围的“调理”反馈中，获得了成长与滋养。

宁凡能感觉到，自己对这片区域的“掌控”与“理解”在加深。他甚至能模糊地“听”到地脉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呻吟”与“舒缓”的杂音，那是大地本身在回应他的净化。

然而，就在这净化过程平稳推进，一切看似向好之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地下的“渊秽核心”反扑，也不是外敌入侵。

异变的源头，竟然是宁凡自身——或者说，是他心渊深处，那块始终沉寂的、属于他前世巅峰时期重要底牌之一的——逆舍利！

以及，他手中混沌镇墟碑内，温养的云曦灵光！

当净化之力扩散到一定程度，当那些被安抚的北荒英灵魂光大量沉降、融入地脉，当整个死魔渊区域的“负面场”被初步削弱、“灵性场”得到一丝滋养复苏时……某种极其隐晦、却仿佛触及了宇宙某种根本规则的“共鸣”，被引动了！

宁凡心渊中的逆舍利，毫无征兆地，自主轻轻震颤了一下，表面流转过一丝极其黯淡、却无比纯粹的金色佛光，这佛光中，竟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轮回旋涡的气息！这气息，与当年他用来对抗“仙尊”的轮回之力同源，却似乎更加深邃、更加接近某种“原点”！

与此同时，混沌镇墟碑中，云曦那点凝实了许多的七彩灵光，也骤然明亮起来！不再是沉睡中的平稳，而是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带着惊喜与孺慕的“渴望”波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与它本源息息相关的东西，就在附近！不，不是附近，那感应飘渺不定，仿佛隔着无数层面纱，但确实被此地的净化过程与某种特殊共鸣“牵引”出了一丝踪迹！

这双重异动来得突然，让潜心操控净化进程的宁凡心神猛然一震，险些从那种深度的共鸣状态中脱离出来。

“怎么回事？逆舍利……云曦……”他心中惊疑不定。逆舍利是他当年奇遇所得，蕴含佛门至高寂灭（涅盘）与轮回真意，一直神秘莫测，此刻为何异动？云曦感应到的又是什么？

就在他试图稳住心神，分出一缕意识去探究这两处异动的根源时——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面前，那缓缓旋转的能量池上方，虚空之中，竟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幅极其模糊、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画面”！

画面中，隐约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晶莹剔透、却又布满裂痕的“镜面”构成的奇异空间。无数世界的倒影、众生的念头、文明的兴衰、情感的洪流……仿佛都在这无穷镜面中流转、映照、破碎、重组。而在那镜面空间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永恒不灭般纯净光芒的……碎片虚影！那光芒，与云曦的七彩灵光，同源而生，却更加古老、更加本源、更加……至高无上！

源镜核心碎片？！

虽然画面模糊至极，一闪而逝，但那惊鸿一瞥的感觉，却让宁凡无比确信！这就是苍玄残灵提到的、可能坠向“众念汇聚之井”等地的源镜破碎核心之一！云曦感应到的，正是它！而逆舍利的异动，似乎是因为其内蕴含的轮回之力，与源镜碎片所在的、那个仿佛容纳了万界信息与众生念头的奇异空间，产生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共鸣？

画面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宁凡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净化死魔渊的过程，竟然意外地，像是一把特殊的“钥匙”，或者一个强力的“信号放大器”，在特定条件下（安抚大量英灵魂光、削弱负面场、滋养灵性场），将他自身与云曦、逆舍利的特质结合，短暂地、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那个隐藏着源镜碎片的奇异维度，并投射出了一丝影像？

这是偶然，还是必然？是此地的特殊性（古老滤墟节点），还是他道路（混沌、净化、轮回）的指向性所致？

“宁凡！刚才那是……？”烛龙急切的声音传入石室，它也察觉到了那瞬间异常的空间波动与难以言喻的道韵闪现。

宁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却变得无比锐亮，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老烛……”他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我想……我可能找到一丝线索了。关于‘众念汇聚之井’……或者说，我们刚刚，可能无意中‘看’到了它里面的……一角景象。”

局，果然一环套着一环。净化北荒，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赎罪与疗伤，更可能是在为他下一步，寻找那失落万古的源镜核心碎片，铺就道路，乃至……提供独特的“观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