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仙魇：从葬土开始 第440章 残镜归源 薪火重燃

意识，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宁凡仿佛漂浮在万物终结之后的虚无之海，感受不到时间，感知不到空间，唯有神魂深处传来的、如同被亿万把锉刀同时刮削的剧痛，提醒着他尚未彻底湮灭。

归墟之门的恐怖威压，那“仙”之目光的冰冷穿透，强行逆溯大道根源的反噬……种种力量交织，几乎将他的道源撕碎，将他的神魂磨灭。

若非关键时刻，心渊深处那具玉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光华，如同定海神针般牢牢护住他最后一点真灵不昧，恐怕他早已在那种层面的冲击下形神俱散。

即便如此，他的状况也糟糕到了极点。道源之上布满了裂痕，薪火黯淡如风中残烛，神识空间支离破碎，唯有那枚太初雷印还在本能地释放着微弱的紫电，驱散着试图侵蚀而来的死寂气息。

就在这无尽的沉沦与痛苦中，一点微光，忽然在黑暗的尽头亮起。

那光，并非炽烈的薪火，也非煌煌的雷霆，更非玉骨的温润。它是一种……仿佛源自天地未开、混沌初判时的……原始光芒，带着一种包容一切、演化万物的本源气息。

光芒中，浮现出三块缓缓旋转的碎片虚影——正是那三块昆仑镜碎片！

只是，此刻的它们，形态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原本泾渭分明的七彩光华、暗金轮回符文、以及时空波动，此刻竟有了一丝交融的迹象。它们彼此靠近，旋转环绕，仿佛在共同演绎着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秩序”。

而在三块碎片虚影的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全新的光芒正在孕育。那光芒似有还无，却让宁凡残破的道源，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与亲和力。

“这是……”宁凡残存的意识凝聚，努力感知着那点新生的光芒。

他隐约明白了。三块昆仑镜碎片，在被他强行打入归墟之门裂缝，经历了“仙”光冲击、文明回响洗礼、冥土轮回之力排斥之后，其内部蕴含的源自“守门人”的封印本源、时空本源，似乎被激发、被淬炼，开始剥离那些后天附加的“镜锁”陷阱烙印，回归其最初始的……“源镜”状态？

那点新生的光芒，便是“源镜”之力初生的征兆？

就在他心念触动之际，那点微弱的新生光芒，似乎感应到了他这道源主人的气息，轻轻一颤，分出了一缕细若游丝的本源之气，跨越了意识与现实的界限，融入了宁凡残破的道源之中。

轰！

仿佛久旱逢甘霖！

这缕“源镜”之气，虽微弱，却蕴含着最本源的秩序与守护道则，其品阶之高，竟似乎还在他自身的混沌道源之上！它流淌过宁凡干涸破裂的道源，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黯淡的薪火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重新焕发出生机！

更加神异的是，玉骨、雷印、乃至他自身的溯源道则，在这缕“源镜”之气的滋养与调和下，仿佛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核心，彼此之间的融合更加顺畅自然，不再有丝毫滞涩！

破而后立，源初归一！

宁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原本只是初成、尚且虚浮的混沌道源，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凝实、稳固，并且品质在不断提升！其内部仿佛真的在演化着一方微缩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混沌宇宙！

他的意识，迅速从黑暗的沉沦中挣脱，感知重新连接到了肉身。

……

冥土，黄泉之畔。

宁凡的身体静静躺在冰冷的黑土地上，气息微弱近乎消失。孟婆站在他身旁，干枯的手掌虚按在他眉心，一股精纯平和的轮回之力正缓缓渡入，护住他心脉与神魂，延缓着生机的流逝。

她的脸色依旧凝重，目光却不时扫向那片已然恢复平静，但残留着恐怖能量波动的虚空——那里，是归墟之门虚影最后消失的地方。

“强行引动三镜，直面‘仙’之影，更是将镜片打入归墟……此子之胆魄，之决绝，万古罕见。”孟婆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感慨，“只是，此举福祸难料……那三块碎片，怕是已……”

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看好那三块镜片的结局。被那般存在盯上，又打入其势力范围，夺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她按在宁凡眉心的手指猛地一颤！

一股磅礴而充满生机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宁凡体内爆发开来！其眉心那道原本黯淡的混沌道痕，骤然间光芒大放，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凝实！七彩薪火自他周身毛孔升腾而起，纯净而温暖，将周遭阴寒的死气都驱散了几分！更有混沌气流缭绕，玉骨灵光隐现，太初雷印虚影在薪火中沉浮！

一股远超之前、真正稳固下来的道源境威压，如同水银泻地般弥漫开来！

“什么？！”孟婆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道源重塑？更进一步？这……这怎么可能？！”

她清晰地感觉到，宁凡不仅伤势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复，其道基更是比受伤前牢固了数倍不止！那团新生的道源，凝练纯粹，浑然一体，仿佛历经了千锤百炼，再无丝毫破绽！

这简直是奇迹！在那种必死之局下，不仅活了下来，反而因祸得福，修为大进？

就在孟婆震惊之际，宁凡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眸中混沌星海流转，溯源道则生辉，更有一丝微不可察、却仿佛能映照万古本源的“镜光”一闪而逝！

他一个翻身，已然稳稳站起，周身气息圆融饱满，甚至比进入冥土之前，更加强大和深不可测！

“多谢前辈护持之恩。”宁凡对着孟婆，郑重一礼。他虽在昏迷，却能模糊感知到外界情况，知道是孟婆在他坠落时接住了他，并以轮回之力护住他心脉。

孟婆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从头到脚看个通透：“你……那三块昆仑镜碎片……”

宁凡感应了一下心渊，那里空空如也，三块碎片已然不见。但他并未感到失落，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它们去了该去的地方。”他语气平静，带着一种洞察后的了然，“或许，那才是它们真正的归宿。”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冥土的铅灰色天空，望向了那不可知的归墟深处。

“镜锁已破，陷阱已明。接下来的，便是真正的……道争了。”

他没有解释更多，但孟婆却能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自信。那是一种勘破迷雾，找到前路后的坦然与决绝。

孟婆沉默片刻，缓缓道：“你引动了冥土意志排斥那‘仙’之力，此件事了，速速离去吧。生者久留冥土，于你无益。”

宁凡点了点头。他确实该离开了。中州“净世盟军”的威胁尚在，薪火盟需要他。而且，经历了冥土这一遭，他对后续该如何应对源噬与那神秘的“仙”，有了全新的想法。

他再次对孟婆拱手，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循着来时道源感应的微弱联系，朝着冥土与生界的边界疾驰而去。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气息与冥土环境的冲突似乎也减弱了许多，仿佛这片死亡世界，已然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他这个特殊的生者。

孟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源镜之气……竟在他身上重现了一丝苗头……”她低声喃喃，眼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意味，“守门人……溯源者……薪火传人……如今又得了源镜认可……此子身上汇聚的因果，太过惊人……”

“万古棋局，或许……真的因他而动了。”

……

与此同时，那片位于归墟深处，由无数破灭大道构成的混沌之海中。

残破的白玉仙宫静静悬浮，宫外仙光略显紊乱，显然之前同时应对文明回响反击、昆仑镜碎片撞击、冥土意志排斥，并非全无代价。

仙宫深处，那道笼罩在朦胧仙光中的白色身影，缓缓摊开了手掌。

掌心之中，三块光芒黯淡、表面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昆仑镜碎片，正静静躺着。它们彼此间的共鸣已然消失，仿佛变成了三块普通的碎玉。

“蝼蚁之力，竟能伤及仙宫本源……那缕火焰，还有那冥土意志……”白色身影发出冰冷的意念波动，“不过，镜锁核心已得，虽受损，但足以完成‘嫁接’……”

他目光扫过三块碎片，尤其是在其中一块碎片上，那缕几乎微不可察的、属于宁凡的道源与薪火气息上，停留了一瞬。

“窃道之种，已然种下。待万界寂灭，重定地水火风之时，便是汝等……化为吾之资粮之日。”

“只是……那源镜的气息……错觉么……”

仙宫之内，重归寂静。唯有混沌之海无声翻涌，吞噬着一切光与热。

冥土之行，看似失去了三块至关重要的昆仑镜碎片，却让宁凡勘破了最大的陷阱，道源得以彻底稳固升华，更意外引动了一丝“源镜”本源的认同。

局，似乎并未按照布局者的预想发展。

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手持薪火，身负道源，窥得一丝真相的宁凡，已然踏上了归途。

等待他的，将是中州联军的兵锋，以及那隐藏在幕后，更加深不可测的……“仙”之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