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仙魇：从葬土开始 第255章 万古长生意何在

嗜心兽的低吼打破了石室的宁静，它独眼死死盯着的，并非那浮现字迹的地面，而是石室深处那面原本空无一物的光滑墙壁！此刻，那墙壁之上，竟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无数扭曲、痛苦、沉沦的幻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哀嚎，一股远比归墟死气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悲苦意蕴弥漫开来！

苦海！那墙壁之后，连接的竟是佛宗大能骸骨留言中所指的苦海？！

这变故并非因宁凡触动机关，更像是某种周期性的潮汐，或是被宁凡方才悟道时散发的独特寂灭轮回道韵所意外引动！

宁凡瞬间起身，将冥妃护在身后，全新的道韵自然而然地流转周身，形成一个灰蒙蒙却蕴含着奇异生灭循环的光罩，将那股侵蚀心神的悲苦意蕴抵挡在外。嗜心兽也惊恐地缩到他腿边，发出畏惧的呜咽。

那“苦海之壁”并未进一步扩张，只是如同一个打开的窗口，显露出其后那无尽沉沦的景象，散发出永恒的诱惑与致命的危机。佛宗骸骨留下的字迹再次模糊浮现：“心灯…燃尽…苦海…现…彼岸…非…渡…自…渡…”

燃尽心灯，方向苦海？可如今心灯未燃尽，苦海却已显现一角？是机缘巧合，还是…那佛宗大能的推算本身也出现了偏差？亦或是…自己的道，已然不同？

宁凡凝视着那苦海幻象，又看向冥妃眉心上稳定燃烧、维系着她最后生机与希望的心灯。燃尽它？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彼岸”可能，牺牲眼前触手可及的、守护至亲的希望？

他做不到。

若修道长生，需以牺牲所有在意之人换来，那这万古孤寂的长生，修来何用？与一块亘古不变的顽石有何区别？与那冰冷无情、视众生为棋子的青铜巨棺、玄天仙帝之流，又有何异？

这一刻，宁凡的道心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他的道，是守护，是于寂灭中抓住生机，是背负因果亦要前行！绝非无情绝性！

“彼岸非渡，自渡…”他喃喃重复着最后几个字，眼中光芒越来越盛，“我明白了…”

所谓的“燃尽心灯”，或许并非字面之意，更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一种决绝的信念，一种敢于舍弃外在依仗、完全依靠自身道心与力量去横渡苦海的勇气！心灯是外物，是机缘，但真正的“灯”，应在自己心中！

那佛宗大能留下灯油与提示，是给后来者一个选择，一个考验。依赖心灯，或可暂时安稳，但终非长久，且可能永远错失真正超越的机会。而敢于在希望萌芽时便主动“燃尽”外物依托，凭借自身去面对苦海，方是“自渡”真谛！

但宁凡，选择了第三条路！他不愿牺牲婉儿真灵，亦不愿困守于此！他要以自身刚刚明悟的道，去闯出一条新路！

“我之道，非寂灭，非轮回，非因果，而是…我意不朽，则灯火长明！”宁凡朗声自语，道心通明，周身气势再度攀升，虽境界未变，但一种内在的、不朽的意志却仿佛冲破了某种枷锁！

他不再去看那苦海之壁，而是全力运转自身道韵，双手缓缓抬起，寂灭仙元与轮回意境交织，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开始小心翼翼地、试图将那盏燃烧在冥妃眉心的实体心灯，与冥妃体内那丝婉儿真灵以及她本身的守墓人血脉根基，进行一种更深层次的、缓慢的剥离与融合！

他要尝试，在不伤害真灵的前提下，将心灯之力逐步转化为冥妃自身的一部分力量源泉，从而摆脱对外在灯油的依赖，实现某种意义上的“内燃”！

这个过程比之前任何一次疗伤都要艰难凶险百倍！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绣花！需要他对自身力量妙到毫巅的掌控，以及对冥妃体内复杂状况的极致洞察！

时间一点点流逝，宁凡额头汗如雨下，神魂之力疯狂消耗。但那心灯光焰，在他的引导下，竟然真的开始一丝丝、极其缓慢地融入冥妃的眉心印记深处，与婉儿真灵、守墓血脉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生融合迹象！虽然速度极慢，且对宁凡消耗巨大，但方向是对的！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此之际——

那苦海之壁的波动陡然加剧！仿佛被宁凡这种“另辟蹊径”的行为所激怒，又或是感受到了他体内那迥异于此地法则的独特道韵，一股更加庞大的、凝聚了无数沉沦怨念的悲苦浪潮虚影，猛地从那墙壁之中冲击而出，无视空间距离，直接轰击在宁凡的道心之上！

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最直接的道心冲击！是针对他刚刚明悟的“我意不朽”之道的考验与拷问！

“长生为何？”

“坚守为何？”

“亲眷终将湮灭于时光，守护岂非徒劳？”

“苦海无涯，挣扎何益？不若沉沦，得大自在…”

“尔之道，逆天悖伦，终将自毁…”

无数充满了诱惑与绝望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宁凡的识海！要动摇他的道基，否定他坚持的意义！

宁凡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苍白，剥离融合的过程险些中断！他闷哼一声，七窍之中竟有丝丝血迹渗出！这道心冲击，远比实质攻击更加凶险！

“师尊！”（远在往生殿，昏迷中的凌轩无意识地喃喃）

“宁凡…”（冰棺中，南宫婉那丝真灵微不可察地悸动）

冥妃眉心的婉儿真灵也仿佛感受到了危机，散发出焦急的波动。

宁凡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眼中非但没有被瓦解，反而爆发出更加璀璨坚定的光芒！

“长生非为不朽，而为守护所能守护之人！”

“坚守源于本心，而非结果！纵使徒劳，我亦无悔！”

“亲眷若逝，记忆永存！我之道，便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苦海无涯，我便以寂灭为舟，轮回为桨，因果为帆，横渡而去！”

“我之道，乃我宁凡之道！顺天逆天，皆由我心！纵毁无悔！”

他每在心中怒吼一句，道心便更加凝练一分，那冲击而来的悲苦意念竟被他磅礴的不朽意志强行逼退、甚至炼化！他的道心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拷问中，变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金，愈发坚不可摧！

那苦海浪潮虚影似乎耗尽了力量，缓缓退去，墙壁上的波动也逐渐平复，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石室内重归寂静。

宁凡喘着粗气，虽然神魂疲惫，但道心却前所未有的通透与强大。他看了一眼冥妃眉心那又融合了一丝、光芒稍减但更加内敛的心灯，知道自己走对了路！

然而，他还来不及休息，脚下那具佛宗骸骨，因他方才磅礴的道心之力与击退苦海意念的震荡，那结印的双手，竟“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紧接着，一点更加璀璨、更加精纯、仿佛凝聚了这骸骨毕生修为与慈悲念力的金色光点，如同舍利子般，自那裂纹中缓缓飘出！

这光点出现的瞬间，整个石室的佛宗道韵达到了顶点！那盏青铜灯盏更是嗡嗡作响，似乎要重新点燃！

但这光点并未飞向灯盏，而是在空中微微一颤，仿佛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在宁凡惊讶的目光中，猛地分为两半！

一半，较小的一部分，径直没入了冥妃眉心，瞬间与她体内正在融合的心灯之力、婉儿真灵、守墓血脉完美结合，极大地加速了融合过程，甚至让其眉心那混沌印记都散发出淡淡的金色佛光，变得愈发玄奥！

而另一半，较大的部分，则悬浮到了宁凡面前，散发出温暖、精纯却又浩瀚无比的能量波动，其中更蕴含着一丝古老的佛宗感悟与…一种纯粹的“给予”与“认可”的意念。

这竟是…佛宗大能坐化后留下的最后本源舍利！它选择了宁凡！认可了他的道心与选择！

并非传承，而是最纯粹的馈赠！助他提升，助他…去完成那未尽的“镇守”？

宁凡看着眼前这枚珍贵的舍利，又看了看气息明显好转、融合加速的冥妃，心中感慨万千。

他不再犹豫，张口一吸，将那半枚舍利纳入体内！

轰！

精纯浩瀚的能量瞬间化开，并非强行提升他的修为，而是如同最温柔的甘泉，滋养着他的道基、仙魂、肉身，弥补着他所有的损耗与暗伤，并与他新生的寂灭轮回道韵水乳交融地结合在一起！

他的气息开始稳步而快速地提升，对道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深，实力向着婴变后期稳步迈进！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自己与这间石室、与那苦海之壁、甚至与这归墟的某种本源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了。

一段残缺的、关于“轮回碑”的模糊信息，也自舍利中流入他的心田…

而与此同时，在往生殿。

经过云璃不惜代价的救治，凌轩终于苏醒过来，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锐利。他得知云璃准备独自冒险前往万法阁深处寻找更多资源后，强行压下伤势，决定与她同往。

两人凭借新提升的修为与默契，小心翼翼地向着万法阁基础层更深处探去…

归墟石室内，宁凡缓缓睁开眼，精光四射。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更加坚定的道心，目光再次落在那面恢复平静的墙壁上。

苦海…自渡…

前路依旧艰险，但他心中已无迷茫。

长生之意，便在脚下，便在心中，便在每一次不负本心的抉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