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仙魇：从葬土开始 第106章 绝灵遇璃 婉瞳初醒

祭坛死寂，灰蒙蒙的穹顶之下，唯有那中央石质门框内的灰色旋涡缓缓旋转，散发出微弱而稳定的空间波动，如同沉睡古兽的呼吸。

宁凡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枯石般紧贴在断裂的石柱之后，《窃言经》中记载的敛息秘术运转到当前状态下的极限。重伤之下强行施为，使得他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剧痛难当，但他眼神依旧冰寒沉静，死死盯着那处旋涡。

怀中的南宫婉依旧昏迷，气息微弱，眉心的星辰令牌印记却在不自觉地微微闪烁，与祭坛上那些古老的壁画产生着某种玄之又玄的、无声的交流，缕缕微不可查的清凉气息，正极其缓慢地滋养着她枯竭的识海与道基。

“咔嚓……”

轻微的、仿佛琉璃碎裂的细响从旋涡中传出，紧接着，那旋转的灰色雾气向内一缩，旋即猛地向外扩张，形成一个勉强可供一人通行的临时通道。

一道娇小的身影，有些笨拙地从那通道中跳了出来。

来者是一名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穿一件略显宽大的、绣着云纹与奇异兽瞳图案的月白色道袍，袍角袖口还有些许烟熏火燎的痕迹，似乎刚从什么丹炉器鼎旁离开。她梳着双丫髻，脸颊略带婴儿肥，眼睛大而明亮，此刻正忽闪忽闪地打量着四周，嘴里还叼着半块灵气盎然的桂花糕，腮帮子一鼓一鼓。

她的修为……宁凡《幽骸剑瞳》艰难运转，勉强看透——大约是元婴初期顶峰的样子，气息不算特别凝实，似乎晋升不久。

少女三两口将糕点咽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一双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扫过破败的祭坛和十二根石柱，小声嘀咕道：“啧，还真是老地方，一点没变，灰扑扑的，灵气都没有，难怪被划为废弃单元。刚才的波动难道是年久失修，自己卡了一下？”

她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并无多少警惕之心，伸了个懒腰，从腰间一个绣着锦鲤的储物袋里摸出一面罗盘状的法器。这法器造型精巧，中心并非指针，而是一枚不断滴溜溜旋转的透明晶石。

“例行公事，例行公事……检测一下空间锚点稳定性，记录能量残留……完事早点回去，丹房里那炉‘蕴神丹’快到火候了，可不能耽误了……”少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往那罗盘法器里注入灵力，对着祭坛四周照射。

晶石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扫过石柱、地面、以及中央的门框旋涡。

宁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力压制体内一切波动，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几乎停止。这少女看似人畜无害，但其来历神秘，能通过这所谓的“星门”传送而至，背后必然有着难以想象的势力。一旦被发现，以他现在的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白光缓缓扫过宁凡藏身的石柱区域。

突然，少女手中的罗盘法器发出了轻微的“嘀嘀”声，那旋转的晶石光芒闪烁了一下，变得有些明暗不定。

“咦？”少女轻咦一声，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看罗盘，又看了看那根断裂的石柱，“能量残留有点异常？比平时活跃一点点……是哪里坏了吗？还是说真有哪个旮旯的倒霉蛋触发了个废弃门，空间扰动传过来了？”

她挠了挠头，并未立刻联想到有人潜入，反而觉得是自己的法器或者遥远的其他废弃门出了问题。她伸出葱白的手指，在那罗盘上敲了几下，嘀咕道：“破玩意儿，上次地火脉暴动是不是把你里面的‘测灵晶’震出裂纹了？回去得找器堂的那帮懒鬼好好看看……”

她似乎对自己的判断颇为确信，不再关注那根石柱，转而开始检测中央的门框旋涡。

宁凡心中稍稍一松，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此女心思不算缜密，但其所持法器却颇为神异，竟能察觉到微弱的能量残留。

少女将罗盘对准那灰色旋涡，看着晶石上稳定下来的读数，点了点头：“嗯，主锚点没问题，稳定得很。看来真是错觉或者别处的影响。”

她收起罗盘，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玉简和一支灵笔，开始记录着什么：“‘癸字七百二十一区废弃祭坛，空间锚点稳定，无异常能量反应，例行维护完成。’……搞定！”

她满意地拍了拍玉简，将其收回。做完这一切，她似乎就打算离开，转身面向那中央的门框旋涡，开始掐诀，准备启动传送。

宁凡心中焦急。这是他离开这绝灵之地的唯一希望！必须趁此机会，跟着她一起冲过去！否则一旦门关闭，他困死在此地，伤势恶化，必死无疑！

但如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紧跟其后穿过那扇门？此女再大意，也不可能对身后紧跟一个人毫无察觉。一旦被发现，冲突起来，他此刻的状态胜算极低。

就在宁凡心念急转，思索对策之际——

异变再生！

他怀中一直昏迷的南宫婉，眉心处的星辰令牌印记骤然间光芒大放！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是投射出一道柔和却清晰的星辰光晕，恰好映照在身旁那根石柱的某幅壁画之上！

那幅壁画，描绘的正是众生祭祀星辰的景象！

嗡！

被这特殊的星辰光晕一照，那幅原本黯淡模糊的壁画，其上的星辰图案竟然一个个依次亮起，虽然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古老而神圣的意韵！同时，整个祭坛轻微一震，那中央门框的灰色旋涡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

“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终于引起了那少女的警觉！她猛地转身，灵动的眸子瞬间锐利起来，手中法诀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闪烁着雷光的紫色符箓，警惕地扫视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宁凡藏身的那根石柱方向！

“出来！我看到你了！”少女娇叱道，虽然声音还带着一丝稚嫩，但语气却已然带上了修士应有的冷厉。她只是经验稍缺，并非真的蠢笨。

宁凡心中暗叫糟糕！南宫婉这无意识的举动，彻底暴露了他们的存在！

既然无法隐匿，那便只能……险中求胜！

就在少女全神戒备盯着石柱，准备激发手中雷符的瞬间，她身后的那中央门框漩涡，因为刚才的异动，空间波动变得极不稳定，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嗡鸣。

而宁凡，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不再隐藏，猛地从石柱后暴起！但他并非扑向少女，而是用尽最后力气，将怀中依旧昏迷、但眉心发光的南宫婉，朝着那少女猛地抛了过去！同时自己则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以截然不同的角度，直冲那变得不稳定的门框旋涡！

攻其必救，制造混乱，声东击西！

他赌这少女并非大奸大恶之徒，面对一个被抛过来的、明显处于昏迷状态且身具奇异星辰力量的女子，第一反应不会是下杀手，而是会下意识地去接或者迟疑！而这瞬间的迟疑，就足够他为他自己争取到冲入传送门的时间！

至于南宫婉……他看出此女似乎与这祭坛有缘，那少女若稍有善念，或许不会立刻加害。而只要他自己能成功脱身，保住性命，日后总有办法回来寻她！这是最理智、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果然！

那少女见一道散发着纯净星辰气息的昏迷身影朝自己飞来，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手中的雷符一顿，果然没有立刻激发，而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接住南宫婉。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宁凡的身影已然冲到了门框旋涡之前！

“混蛋！你站住！”少女接住南宫婉柔软的娇躯，立刻反应过来中了计，气得俏脸通红，另一只手就要再次激发雷符打向宁凡背影。

但就在此时，被她接住的南宫婉，或许是感受到了外界剧烈的空间波动，或许是那壁画与印记的共鸣达到了顶峰，其紧闭的双眸睫毛颤动，竟于昏迷中无意识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少女那只正要激发雷符的手腕！

少女只觉手腕一麻，灵力竟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星辰之力暂时阻隔，雷符激发再次被打断！

而宁凡，已然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那剧烈波动的灰色旋涡之中！

“嗡——！”

空间之力剧烈荡漾，将他的身影彻底吞没！

“啊啊啊！气死我啦！”少女看着空空如也的门框旋涡（传送已随机触发，不知去向），又看看怀中再次陷入沉睡、却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南宫婉，气得跺了跺脚，婴儿肥的脸颊鼓得像只包子。

她仔细看了看南宫婉的脸，又感知了一下她那精纯的星辰力量，眼中的怒气渐渐被好奇所取代。

“好奇怪的姐姐……昏迷了还有这么强的星辰本源力？而且刚才那是……古老星祭术的共鸣？她是谁？那个逃跑的混蛋又是谁？看起来伤得快死了，居然这么狡猾……”

她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周围破败的祭坛，又看了看怀中绝美的南宫婉，忽然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算了，跑了个臭男人，捡到个漂亮姐姐，好像也不亏？带回去给师尊看看，她老人家一定感兴趣！”

说罢，她抱起南宫婉，再次掐诀，启动了传送。光芒闪过，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祭坛之上。

这片古老的祭坛，再次恢复了万古的死寂。

唯有那根被星辰光晕照射过的石柱壁画上，几个星辰图案，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仿佛叹息般的光芒，缓缓隐去。

而宁凡，则在经历了一场天旋地转、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混乱的空间传送后，重重砸落在一片泥泞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最后残存的感知里，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带着惊讶的“咦？”以及一股……浓郁到令人发指的药香和草木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