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仙魇：从葬土开始 第17章 幽穴炼煞

石林深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一切吞没。永不停歇的冷雨被嶙峋交错的巨石遮挡，只余下水滴从高处落下、敲击岩面的单调声响，更添几分死寂。

宁凡背靠着一处天然形成的岩缝，整个人几乎蜷缩进阴影的最深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针扎般的剧痛。肩头和大腿被那苏芷薇剑气所伤之处，血肉模糊，更有一股冰冷凌厉的异种能量盘踞其中，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体内力量几乎耗尽，《森罗万象诀》与《黑曜吞天诀》的运转都变得艰涩迟缓。新炼就的强韧经脉也因过度透支和剑气破坏而传来阵阵抽搐般的抗议。

狼狈，虚弱，濒临绝境。

但他的一双眸子，在绝对的黑暗中，却亮得惊人。混沌的底色未曾改变，深处那新生的细碎银芒却更加清晰，燃烧着不甘、愤怒，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求生欲。

筑基中期……星月宫……

那女子高高在上、视他如蝼蚁草芥的眼神，那冰冷无情的剑锋，那句“必取你性命”的宣言，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神魂深处。

力量！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他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体，从怀中取出那株光芒黯淡的星脉兰（暂且以此称之）和剩余的两颗果实。浓郁的生机与能量波动瞬间弥漫开来，在这黑暗死寂的环境中格外醒目。

不能直接服用。方才一颗果实的能量就几乎将他撑爆，此刻身体状态极差，贸然吞噬无异于自杀。而且，苏芷薇可能还未远遁，过于强烈的能量波动极易将其再次引来。

他强压下立刻吞噬的渴望，将灵植小心翼翼收回。目光落在了那枚依旧微微发热的“尘令”之上。

自从进入这片石林深处，尤其是靠近这处岩缝后，“尘令”的灼热感和与那罗盘的共鸣就愈发清晰，共同指向地底深处。

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或许……是一线生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犹豫，强忍着剧痛，以锈剑为工具，开始顺着“尘令”感应的方向，在这处岩缝的底部向下挖掘。

泥土潮湿，混杂着碎石。挖掘得极为艰难，伤口不断被牵动，鲜血渗出，将泥土染成暗红。但他眼中只有偏执的光芒。

约莫向下挖掘了丈许深，锈剑的剑尖忽然触碰到了一块异常坚硬的、冰凉的石板！

宁凡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将周围的泥土清理开来。一块约莫桌面大小、布满古老刻痕的黑色石板显露出来。石板中央，有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形状……与他手中的“尘令”恰好吻合！

果然有古怪！

他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并无明显的陷阱禁制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尘令”小心翼翼地按入了那个凹陷之中。

严丝合缝！

就在“尘令”嵌入的瞬间，整块黑色石板猛地一震！上面那些古老而黯淡的刻痕次第亮起，散发出幽暗深沉的光芒，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一股远比外界更加浓郁、更加精纯、却带着极致阴寒与死寂气息的能量波动，猛地从石板之下渗透而出！

同时，石板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一股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阴风从中呼啸而出，吹得宁凡遍体生寒，汗毛倒竖！

洞口下方，并非想象中的阶梯，而是一条陡峭向下、开凿粗糙的天然岩道，深不见底。那精纯而阴寒的能量，正是从这洞窟深处传来。

宁凡只犹豫了一瞬，便咬牙做出了决定。他拔出“尘令”，收起锈剑，毫不犹豫地钻入了洞口，随后反手以内息催动那块黑色石板，缓缓闭合。

最后的光线被隔绝，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了他。

他沿着陡峭的岩道向下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脚踏实地。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石窟，空气冰冷刺骨，却异常干燥，丝毫没有地上的潮湿感。石窟顶部垂下无数暗灰色的石笋，地面也遍布着同样颜色的石柱。而在石窟的中央，赫然有着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漆黑水潭！

潭水漆黑如墨，粘稠沉重，仿佛不是液体，而是融化的黑玉。水面平静无波，却不断地向外散发着那精纯到极致的阴寒死寂能量！仅仅是站在潭边，宁凡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冻结，血液流速都变得缓慢下来！

“这是……地脉阴煞之眼？”宁凡心中巨震。他在一些最古老的遗民口述的传说中听过这种东西，据说是大地阴脉交汇之处，历经万古岁月凝聚而成的至阴至寒之地，蕴含着恐怖无比的阴煞死气！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此地是绝险死地，触之即亡！

但此刻，感应到这精纯浩瀚的阴煞死气，他体内近乎枯竭的《森罗万象诀》和《黑曜吞天诀》竟然同时自发地、微弱地运转起来，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饥渴与欢愉！

仿佛饕餮见到了无上美味！

他的魔功，本就偏向阴寒死寂，与此地气息可谓是同源！而《黑曜吞天诀》那化归万物的特性，更是对此等极端能量有着极强的适应性！

这里对别人是死地，对他而言，却可能是绝佳的疗伤与修炼之所！

宁凡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强忍着那几乎能冻碎灵魂的寒意，一步步走到潭边。

越是靠近，那阴煞死气就越是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体表迅速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眉毛头发都结出了冰晶。盘踞在伤口处的那些苏芷薇的剑气，似乎也被这极寒环境压制，侵蚀速度大为减缓。

他在潭边盘膝坐下，没有立刻吸收潭水，而是先尝试引导空气中弥漫的阴煞之气入体。

功法刚一运转，精纯的阴煞之气便如同百川入海般涌入经脉！

冰冷！极致的冰冷！仿佛要将灵魂都冻裂！

但与此同时，《黑曜吞天诀》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将这些至阴至寒的能量迅速分解、转化，化为最本源的、略带冰凉属性的力量，滋养干涸的经脉，修复着受损的肉身，甚至……开始主动包裹、侵蚀、同化那些盘踞的异种剑气！

效率之高，远超在外界吸收那些斑驳能量！

宁凡精神大振，彻底放下心来，全力运转功法。

时间在这绝对黑暗与寂静的地下石窟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表的黑霜渐渐褪去，伤口处冻结的血肉开始蠕动、愈合，那几道凌厉的剑气被阴煞之气不断消磨，最终彻底化为精纯能量，被吸收同化。

他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强盛，甚至比受伤之前更加强大！炼气六层巅峰的瓶颈开始松动！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面前那口漆黑如墨的潭水之上。

空气中的阴煞之气已然如此惊人，这潭水之中，又该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粘稠的潭水。

刺骨！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指尖的皮肤瞬间失去知觉，变得灰败！

但他能感觉到，《黑曜吞天诀》对这股力量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富贵险中求！

宁凡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再犹豫，运转起新得的《星辰炼脉术》——这门炼体术虽源自星辰，但其淬炼经脉、稳固根基的奥义，同样适用于引导其他极端能量！

他以《星辰炼脉术》护住经脉核心，以《黑曜吞天诀》为转化核心，小心翼翼地、一丝丝地开始引渡那漆黑潭水中的能量入体！

轰！！！

如同在油锅中投入了冰水！更加狂暴、更加精纯百倍的阴煞死气瞬间冲入体内！

痛苦远超之前吸收星液！那是足以瞬间湮灭绝大多数生灵的绝对死意！

宁凡全身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瞬间龟裂，渗出黑色的冰晶，整个人仿佛要化为一座黑色的冰雕！

但他咬牙死死支撑！《星辰炼脉术》艰难地维系着经脉不彻底崩碎，《黑曜吞天诀》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运转，拼命地吞噬、转化这恐怖的死气能量！

毁灭与新生，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再次上演。

他的气息，在这疯狂的修炼中，向着炼气七层，那代表炼气后期的门槛，发起了悍然的冲击！

而在他沉浸于这危险修炼之时，他未曾注意到，怀中那枚得自潭底的罗盘，正悄无声息地吸收着此地精纯的阴煞之气，表面那些模糊的符文，似乎变得清晰了那么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