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咔嚓!”
那根承载着最后屏障希望的门闩,终究未能抵挡住门外狂暴的力量,发出一声凄厉的、木质纤维彻底断裂的哀鸣,应声而断!两扇不算厚实的木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狠狠拍在两侧的土坯墙上,震落下簌簌灰尘,连带着屋顶的蛛网都剧烈摇晃。外面熊熊燃烧的火把光芒,如同嗜血的野兽睁开了眼睛,瞬间驱散了屋内的昏暗,将几名如狼似虎、身着皂隶号衣、手持冰冷铁尺与哗啦作响锁链的京兆府衙役那狰狞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也映亮了屋内每一张惊骇的面孔。
“搜!给老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连老鼠洞也别放过!发现可疑人物或物件,立刻拿下!” 那领头的班头,一脸横肉在跳动的火把光下更显凶戾,一双三角眼如同淬了毒的钩子,锐利而迅速地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最后,如同锁定猎物般,死死定格在炕上那个蜷缩在厚重棉被里、正发出撕心裂肺般咳嗽、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刺眼鲜红的“老妇人”身上。他眉头狠狠拧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与不耐。
“官爷!官爷开恩呐!官爷息怒啊!” 老钱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声音带着哭腔,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涕泪横流,演技竟在这一刻爆发,逼真得令人心酸,“家里……家里就小老儿和这没用的老婆子,还有……还有我这苦命的老姐姐啊!她得了重症,眼看就要……就要不行了……不知是犯了哪条王法,劳动各位官爷深夜到此?小老儿……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说着,竟真的“咚咚”磕起头来。
“重症?快不行了?” 班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撇着,显然对这种乡野村夫惯用的装病伎俩充满鄙夷。他大手一挥,拨开跪在地上的老钱头,迈着沉重的官靴,大步流星地走向炕边,试图凑近了,看得更真切些,甚至想伸手去掀开那床掩盖着秘密的棉被。
就在这千钧一发、呼吸几乎停滞的瞬间!
“咳咳咳——呕——哇——!”
炕上的林锦棠,仿佛被这逼近的官威和浓烈的恶意彻底击垮了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与身体,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加剧烈、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痉挛!她单薄如纸的身子痛苦地蜷缩、扭动,猛地侧过头,对着炕沿外那片空地,“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混杂着暗红色血块、尚未消化殆尽的稀粥残渣以及黄绿色胆汁的污物!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酸腐气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在狭小闭塞的空间内炸开、弥漫!
那班头猝不及防,被这扑面而来的污秽和恶臭熏得脸色发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地连退三四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才停下。他用手死死捂住口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极致嫌恶与惊怒,仿佛沾上了什么致命的瘟疫。“真他娘的晦气!触霉头!” 他恶狠狠地咒骂着,原本那非要亲手查验不可的念头,被这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硬生生逼退了回去。
而就在他以及他身后几名衙役的注意力,被林锦棠这突如其来、极具冲击力的“病发”惨状所吸引,或因恶臭而皱眉掩鼻,或因这垂死景象而略微分神、视线受阻的宝贵间隙——
一直如同雕塑般隐在灶台阴影里、浑身肌肉早已绷紧如铁的林虎,动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只是猛地一拉身旁因恐惧而身体僵硬的周安和李管事,三人如同训练有素的幽影,借着屋内光线因人员走动而产生的明暗交错,以及衙役们视线被林锦棠和彼此身形遮挡的空隙,以惊人的默契和速度,悄无声息地向后滑退,目标直指那扇通往狭窄后厨的、不起眼的木门。林虎对钱家小院的每一寸布局都了然于胸,那后门之外,是一个堆放柴火、农具的杂乱小院,院墙靠近鸡窝的地方,有一处被茂密杂草巧妙遮掩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豁口,通向屋后那片可以暂时藏身的、地形复杂的田野与林地。
“头儿!后面!后面厨房有动静!人影晃了一下!” 一个站在靠后位置、眼神颇为刁钻的衙役,似乎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后门方向那一闪而逝的衣袂摩擦声和极其模糊的影子,立刻扯着嗓子高声预警。
“妈的!想跑?追!别放跑一个!” 班头瞬间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那“病痨鬼”吸引了注意力,中了对方的金蝉脱壳之计,顿时恼羞成怒,厉声咆哮着下令,同时拔腿就想往后冲。
然而,林虎的动作更快!更决绝!
他一把将周安和李管事用力推出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后门,自己则猛地回身,用肩膀死死顶住门板,同时将一根早就暗中备好、藏在门后柴堆里的碗口粗、半人长的硬木门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哐”地一声横卡在门框与门板之间特制的凹槽内!这简陋却有效的机关,是他下午提前勘察时顺手布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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