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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混合着尘土、纸币霉变后特有的酸腐气、以及金属被岁月侵蚀的独有腥气的阴冷味道，如同一只无形的手，从地狱深处伸出，扼住了他们的口鼻。
密室并不宽敞，更像是一个深挖进地下的逼仄地窖。当顾云泽手中的军用手电光柱撕裂黑暗，光芒所及之处，连他都呼吸一滞。
眼前，是一座由罪恶堆砌而成的山。
最前面的一只楠木箱大敞着，里面是整整齐齐、垒成金字塔状的“大黄鱼”，
在惨白的光线下反射出罪恶而粘稠的诱人光泽。旁边几个稍小一些的箱子里，则是数量更多的“小黄鱼”。
而在最深处的角落，几只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箱子里，则是一捆捆用牛皮筋扎得结结实实、带着银行封条的“大团结”。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用油布包裹的古代字画、珠宝玉器和精美瓷器，胡乱地堆在角落，仿佛只是些不值钱的杂物。
这笔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的财富，就藏在这间朴素到寒酸的屋子底下。
“真是……喂肥了的猪啊。”
顾云泽低笑一声，随手拿起一根沉甸甸的大黄鱼在手里掂了掂，眼中却没有丝毫贪婪，只有一种看待宰牲口般的、嗜血的冰冷。
然而，苏月禾的目光，却从一开始就越过了那些财物，径直落在了密室最中央。那里，赫然摆着一张小小的供桌，桌上没有香炉牌位，只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锈迹斑斑、上了足足三道黄铜大锁的铁皮盒子。
这个盒子，被供奉在比满屋金银珠宝更核心的位置，仿佛它才是这个家族真正的“图腾”。它比黄金更重要。
顾云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刻会意，将金条扔回箱中，上前用特制金属丝熟练地解开了三道大锁。
“咔哒”三声轻响后，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本用厚厚的油蜡布包裹的黑色封皮账本。
苏月禾接过账本，翻开第一页。手电光下，一行行用蝇头小楷记录的文字，让她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这根本不是账本，而是一本“货品”交易记录！
【货品：男，7岁，体健，活泼。交接地：黑省桦树林。接收人：渡鸦。价格：五根小黄鱼。】
【货品：女，5岁，体弱，貌美。交接地：津港码头。接收人：海蛇。价格：三根小黄鱼，一盒盘尼西林。】
【货品：男，9岁，双腿残疾。交接地：南郊废弃窑厂。接收人：秃鹫。价格：半根小黄鱼（用于实验）。】
【货品：女，4岁，体健，爱笑不哭闹。备注：极品。交接地：南省火车站。接收人：画眉。价格：十根小黄鱼，两支进口药剂。】
……
一页又一页，一笔又一笔，全是失踪的孩子！他们像牲口一样被明码标价，姓名、年龄、特征、价格、交接地点、接收代号……记录得清清楚楚，冷漠得令人发指！
在末世，她见过易子而食的惨剧，见过为了生存抛弃一切底线的挣扎。但她从未见过如此……冷血的，将同类的幼崽，当成货物一样，用如此精细的笔触，明码标价，记录在册的邪恶！
这哪里是王家，这是一个披着人皮、以贩卖同胞骨肉为生的恶魔巢穴！
“滋……”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银蓝色电弧，不受控制地从她捏着账本的指尖迸发出来，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极致的愤怒，让她的异能濒临失控。
“砰！”
苏月禾猛地合上账本，那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密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顾云泽没有说话，他只是痴迷地看着她眼中燃起的滔天怒火和指尖那缕失控的美丽电光。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上前一步，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捻去了那缕狂躁的电弧，任由那微弱的电流酥麻感传遍全身。
然后，他握住了她因愤怒而冰冷僵硬的手，将那本账本拿了过来，一页页翻看。他看得极其认真，俊美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温柔到极致，也残忍到极致的笑容。
那不是简单的唇角上扬，而是他眼底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森然的、宛如深渊的黑，瞳孔深处却跳跃着两簇因兴奋而燃起的鬼火。
“老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和疯狂，
“别气坏了身子。你不该为这些渣滓浪费。这上面每一个名字，我陪你一起，让王家人都会付出代价的。”
“不止。”苏月禾抬起眼，清冷的眸子里是毁天灭地的决然，
“是整个蜂巢。”
“好，那就整个蜂巢。”他笑着应下，仿佛她要的只是街边的一串糖葫芦。
苏月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
“你先上去，把我们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我马上上来。”
“好，你小心点。”顾云泽没有多问，将账本揣进怀里，转身离开了密室。
待他的脚步声远去，苏月禾看着这满室的罪恶财富，眼神冰冷如刀。
她抬起手，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收！”
意念一动，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密室。
下一秒，那堆积如山的金条、现钞、古董字画，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兽瞬间吞噬，连同那几十个沉重的箱子，在一阵极轻微的空间扭曲后，凭空消失！
上一秒还被财富塞得满满当当的密室，瞬间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潮湿的墙壁和满地尘埃。
她走出密室，来到王强的房间，如法炮制地弹入迷药。一分钟后，她推门而入。她闭上眼，【电磁感知】瞬间开启！在她的感知世界里，床板下的暗格、墙壁里的夹层、柜子底部的凹槽……所有隐藏的金属和非自然空腔都无所遁形。
她冷笑一声，开始了真正的“雁过拔毛”。
藏在床板下的几块银元？收！缝在枕头里的几张存单？收！藏在桌腿里的几根小黄鱼？连墙角老鼠洞里塞着防潮的几张毛票，也被她用精神力精准卷出，通通收走！
她如同一个最高效的清道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留下一个被掏空了一切秘密的躯壳。
做完这一切，她正准备离开，经过后院时，脚步却猛地一顿。
【电磁感知】的边缘，后院那棵开得正盛的桃花树下，传来了异常的金属反应。不是普通的铁器，而是五个巨大、规则、深埋地下的长方体！
她的心猛地一跳。
“顾云泽，过来！”她压低声音呼唤。
顾云泽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怎么了？”
“挖！”苏月禾指着那棵桃花树下。
两人没用工具，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极有默契地徒手刨土。
很快，泥土下露出了金属箱子的一角。两人合力，将深埋地下近三米的五个大箱子全都挖了出来。
看着这五口堪比棺材的巨大铁箱，顾云泽也变了脸色。
“你先走，从原路撤。我来处理这些东西，五分钟后汇合。”
苏月禾当机立断。这些箱子体积太大，她不想在顾云泽面前暴露空间能吞下如此巨物的能力。
顾云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道：“好。”
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走后，苏月禾懒得打开查看，直接手一挥，将五个神秘的巨大铁箱全部收进了空间。
她将土坑恢复原样，仔细抹去所有痕迹，这才纵身一跃，如夜鸟般消失在王家大院。
回到家，苏月禾身上还带着地底的寒气和那本罪恶账本留下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血腥杀意。
她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浴室的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门缝里透出温暖的橘色光晕。
她刚换下鞋，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一团湿热的蒸汽汹涌而出，裹挟着干净的皂角清香。顾云泽赤着脚走了出来，他似乎没想到苏月禾这么快回来，微微一怔。他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系着一件浴袍，乌黑的短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滑落，淌过性感的锁骨，没入敞开的衣襟深处。
那张脸上，白日里的病弱和刚刚的疯狂都已褪去，在水汽的氤氲下，只剩下一份令人心悸的、纯粹的俊美和慵懒。桃花眼眼尾泛着红，像是被热水熏的，又像是在无声地发出邀请。
苏月禾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她那双还残留着冰冷杀意的眼睛里。她身上还带着地底的寒气、和未散的杀意。而眼前这个人，却裹挟着一身干净温暖的水汽与皂角清香，如同另一个世界的生灵。
冰与火，杀戮与温存，地狱与人间……两种极致对立的气息，就在这不足几平米的玄关处猛烈冲撞，激起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混杂着危险与**的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