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禹洲问道纪 第92章 苦泉遗墟

希望，是支撑濒死之人迈动双腿的唯一动力。

当萧凛说出“可能有水”时，那并非基于确凿的证据，而是对青霖灵觉的信任，以及对怀中碎片那丝微弱悸动的孤注一掷。这渺茫的希望，如同注入干涸河床的最后一股细流，勉强推动着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向着北方那片看似毫无生机的沙海深处跋涉。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松软的沙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体力，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楚折磨着每一根神经。有人摔倒，便被身边的人默默搀扶起来；有人眼神涣散，几乎要放弃，便会听到前方那个拄着断剑、步履蹒跚却始终未曾停下的青灰色背影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于是又咬着牙，跟上几步。

夜色渐深，寒气刺骨。星空冷漠地注视着这支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队伍。

青霖的小脸在星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她紧紧抱着怀中的“星火之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感知上，小嘴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沟通。

萧凛的感觉则更加奇异。随着不断向北，他怀中那星殒之核碎片的悸动感越来越明显，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沉寂的死物，更像是一种……共鸣？与远方某种同源存在的共鸣？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干扰感知的混乱灵力，似乎……淡薄了一丝？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对于一直处于高度感知状态的他而言，却清晰可辨。

难道……青霖的感觉是对的？这北方，真的有什么不同？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走在最前面的青霖忽然停下了脚步，小手指着前方一座巨大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黑色阴影，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本能的畏惧：

“就在那里！水……还有很多睡着了的小草……但是……它们好像……很伤心……”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远比周围沙丘高大、由黑色岩石构成的嶙峋山体，如同沙海中的一座孤岛。山体脚下，隐约可见一片地势较低的区域，被阴影笼罩，看不真切。

苦泉镇？难道传说是真的？

求生的**瞬间压倒了疲惫，队伍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向着那黑色山体狂奔而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湿度似乎真的增加了一丝，那股干扰感知的混乱灵力也越发淡薄。当众人终于踉跄着冲入那片山脚的低洼地带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清泉流淌，绿树成荫。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由残垣断壁构成的废墟。风化的土墙，坍塌的房屋骨架，散落各处的、早已腐朽的木质器具……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沙尘，死寂而荒凉。这里，确实曾经是一处聚居地，但早已被时光和黄沙无情地抛弃。

而在废墟的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巨大的、用黑色石头垒砌而成的圆形水池。池底龟裂，只有中央一小片区域，残留着一点深色的、几乎与周围沙土融为一体的湿痕。

水呢？青霖感应到的水呢？还有那“睡着了的小草”？

失望，如同冰水般浇灭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几名伙计瘫坐在滚烫的沙地上，失声痛哭。连赵莽都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断墙上，震落簌簌沙土。

“还是……不行吗……”周管事喃喃自语，眼神彻底黯淡下去。

苏玉妍扶着一面残墙，身体微微摇晃，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绝望。

只有萧凛和青霖，依旧死死盯着那片废墟，尤其是那个干涸的水池。

萧凛能感觉到，怀中碎片的共鸣感在这里达到了最强！而那淡薄的、干扰感知的力量，似乎正是以这片废墟为中心，向外扩散的！

他走到那干涸的水池边，蹲下身，手指触摸着池底那点深色的湿痕。入手并非想象中的湿润，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温润如玉的触感。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没有水的腥气，反而有一股极其淡薄的、带着尘土味的草木清香。

“不是水……”萧凛眉头紧锁，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这感觉……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废墟，最终定格在水池后方，那片最为密集的残垣断壁之下。那里，似乎有一个被沙土和碎石半掩埋的洞口！

“下面有东西！”萧凛低喝一声，招呼赵莽过来。

赵莽虽然失望，但对萧凛的判断已然信服，立刻上前，和另外两名还有力气的护卫一起，奋力清理洞口处的沙石。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里面黑黢黢的，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腐朽和某种奇异清冷气息的风从洞内吹出。

“我下去看看。”萧凛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跟你一起！”苏玉妍立刻道。

萧凛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他将断剑握在手中，率先弯腰钻入了洞口。苏玉妍紧随其后，青霖也想跟上，被萧凛用眼神制止，让她留在外面接应。

洞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人工开凿的粗糙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那股奇异的清冷气息。走了约莫十几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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