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禹洲问道纪 第165章 余烬与微光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在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漂泊。没有时间，没有感知，只有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如同寒冬深夜即将熄灭的篝火余烬，轻轻触碰到了他沉寂的识海。这暖意带着熟悉的月华清冷，又夹杂着一丝精纯的星辰滋养。

是……月华？还有……星辉石髓？

他挣扎着，试图抓住这点微光，驱散周身的冰冷与黑暗。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焊住，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努力都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气力。

“……萧凛……萧凛！”一个沙哑而急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穿透了层层迷雾，在他耳边响起。

是青霖！

这声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对抗着那无边的沉重，眼睑艰难地颤动了一下，终于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模糊的光线涌入，刺得他立刻又闭上了眼。短暂的适应后，他再次尝试，缓缓地，彻底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霖那张布满干涸血污、沙尘和泪痕的脸。她碧眸红肿，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深切的担忧，以及看到他苏醒后无法抑制的狂喜。她的一只手臂用撕下的衣襟简陋地包扎着，依旧有血迹渗出。

“你……你终于醒了！”青霖的声音带着哽咽，想伸手碰他，又怕触及他的伤势，手僵在半空。

萧凛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手指。

这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冰凉湿润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是月华兽。它的情况看起来也很糟糕，原本柔顺光洁的毛发变得灰扑扑的，多处卷曲焦黑，气息微弱，连周身那层月华清光都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但它依旧努力地，将一丝丝微弱的净化之力渡入他体内，缓解着他经脉中残留的隐蚀刺痛和星核裂痕带来的灼痛。

他正躺在一片相对平整的黑色星骸地面上，身下垫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相对干净的布料。目光缓缓移动，环顾四周。

依旧是那片暗红色的天幕，低垂而压抑。但不同的是，之前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浓郁隐蚀气息，以及来自祭坛方向的恐怖威压，已然消失无踪。空气中虽然还残留着混乱的星辰辐射和淡淡的**气味，却多了一丝……死寂过后的空旷。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望向记忆中祭坛的方向。

远处，原本巍峨耸立、黑气冲天的金字塔形祭坛，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如同陨石撞击般的焦黑深坑！坑内依旧残留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偶尔窜起一簇苍白的星火或扭曲的阴影，证明着那里曾发生过何等惨烈的碰撞。无数祭坛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构件散落在深坑周围，如同巨兽破碎的骨骸。

引墟祭坛……真的被摧毁了。

那连接虚空的黑暗光柱，那即将降临的恐怖意志，还有那个强大得令人绝望的大司祭……都随着那最后的星辰焚天一击，化为了乌有。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成功的欣慰，有牺牲的沉重，有失去同伴（苏玉妍、赵莽、周管事）的悲痛，更有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嘶哑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祭坛……毁了？”

“毁了！彻底毁了！”青霖用力点头，眼泪再次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迹，“你……你差点也……”她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只是心有余悸地看着他。

萧凛尝试感知自身的情况。丹田内，那枚初步凝聚的星核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黯淡，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经脉更是千疮百孔，如同被烈焰焚烧过的荒地，稍微引动一丝灵力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连抬起手臂都异常困难。

代价……太大了。

但，值得。

他目光再次扫过那片祭坛废墟，心中默默道：“星卫前辈……诸位星辰英灵……我们……做到了……”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青霖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冷静，“虽然祭坛毁了，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或者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的其他东西。你现在……”

她看着萧凛连动弹都困难的样子，眼中充满了忧虑。

萧凛深吸一口气，牵动着全身的伤痛，但他眼神依旧坚定。他看了一眼怀中那枚光芒彻底内敛、甚至表面都出现了一丝细微裂痕的星殒之核碎片，又感受着与遥远西方那若有若无、却依旧存在的共鸣。

观星崖……他必须去到那里。不仅是为了修复定星盘，也是为了寻找修复自身星核的方法，更是为了完成星卫的遗志——归源断墟。

“休息……一下。”他嘶哑地说道，“然后……出发。”

他闭上眼，开始以最温和的方式，引导着月华兽渡入的净化之力和体内残存的微薄星辰之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滋养着破碎的星核与经脉。

余烬尚存，微光不灭。前路依旧漫长，但只要还活着，只要星火未熄，就有希望。

青霖守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死寂而破碎的环境，手中紧紧握着匕首。月华兽蜷缩在萧凛身边，努力恢复着自身的力量。

在这片刚刚经历终极毁灭的星殒之地，三人如同暴风雨后幸存的三株残草，在废墟之上，挣扎着寻求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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