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禹洲问道纪 第127章 残躯归途

祭坛空间的死寂被急促的喘息打破。萧凛单膝跪地，焦黑的左手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火辣辣的痛楚。星辰之力近乎枯竭，识海因过度催谷而阵阵刺痛，比身体创伤更甚。

他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赵莽倒在岩壁下，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苏玉妍盘坐一旁，俏脸煞白，正全力运功驱散右臂上顽固的阴寒死气，额角冷汗涔涔。周管事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恐怖中回过神。青霖则跪坐在月华兽身边，小手轻轻抚摸着它黯淡的皮毛，小声啜泣着。

月华兽伏在石盆边，脖颈上的青铜项圈光芒尽失，仿佛凡铁，它勉强抬起头，淡银色的眼眸看了萧凛一眼，传递出一股虚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精神波动，随即又无力地垂下。

这支队伍，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萧凛咬紧牙关，走到赵莽身边。他不敢轻易移动这位重伤的同伴，只能先探其脉门。经脉紊乱，内腑震荡，更有丝丝阴寒死气侵入，若非赵莽体魄强悍，换做常人早已毙命。他毫不犹豫地取出怀中那仅剩的一粒星辉丹药，小心撬开赵莽的牙关，将丹药送入其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精纯的生机与星辰之力散开，勉强护住其心脉，吊住了最后一口元气。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他又来到苏玉妍身旁，伸出尚能活动的右手，虚按在她被黑霜覆盖的手臂上。微弱的星辰之力缓缓渡入，试图助她驱散那股阴寒。然而，那死气极其顽固，他的力量又所剩无几，效果甚微。

“不必管我，先……先想办法离开这里。”苏玉妍睁开眼，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很清楚，此刻萧凛的状态比她也强不了多少。

萧凛沉默点头。他环顾四周，祭坛上的银光已彻底敛去，只留下那座苍白石坛和干涸石盆，散发着亘古的死寂。封住入口的黑色屏障，在邪物被消灭后也已无声消散，露出了来时的石阶。

出路就在眼前，但如何带着这群伤残之躯爬上去，穿越那危机四伏的盐沼，成了摆在他面前最现实、最残酷的难题。

他走到祭坛边缘，看着下方漆黑如墨的水面。方才邪物踏水而行，这水定然有异。他捡起一块碎石投入水中，石头悄无声息地沉下，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不能沾水。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漂浮在水面、朝拜祭坛的乌黑尸骸上，心中一动。忍着恶心，他用断剑小心地将几具相对完整的尸骸勾到岸边，又砍下那些残破黑袍，拧成粗糙的绳索。

“周伯，”萧凛看向依旧失魂落魄的周管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帮忙！”

周管事一个激灵，连滚爬爬地过来。在萧凛的指挥下，两人用黑袍拧成的绳索，将赵莽小心翼翼地捆缚在萧凛的背上。赵莽身材魁梧，重量几乎将虚弱不堪的萧凛压垮，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死死用左手撑住膝盖，才勉强站稳。

“苏姑娘，你扶着周伯。青霖，抱紧月华兽，跟紧我。”萧凛的声音因负重而沙哑，却异常沉稳。

没有多余的选择，众人依言而行。苏玉妍强忍右臂的麻木与剧痛，用左手搀扶起几乎走不动路的周管事。青霖则用尽力气，将虚弱的月华兽紧紧抱在怀里。

萧凛背着赵莽，率先踏上来时的石阶。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受伤的内腑传来阵阵绞痛，背上的压力几乎要将他脊梁压断。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石阶上。他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着“星淬之体”带来的那一丝远超常人的坚韧，以及胸中那股不屈的意志，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石阶湿滑而漫长，仿佛没有尽头。黑暗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回荡。没有人说话，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身体的痛苦与精神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出口到了！

当萧凛背着赵莽，踉跄着踏出洞口，重新呼吸到盐沼那带着咸腥与腐臭的空气时，几乎要虚脱倒地。他强撑着将赵莽小心放下，自己也瘫坐在盐壳上，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苏玉妍搀着周管事，青霖抱着月华兽，也相继爬了出来。众人或坐或躺，望着头顶那片昏黄却真实的天空，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恍惚。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他们依旧身处死寂盐沼的中心，来时路危机四伏，赵莽重伤垂危，所有人都近乎油尽灯枯。

萧凛喘息稍定，立刻再次确认赵莽的状况。星辉丹药的药力正在缓慢消散，赵莽的气息依旧微弱。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为赵莽稳定伤势。

他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星图在脑海中浮现。必须尽快离开这片盐沼核心区域。

“走，不能停。”他再次背起赵莽，声音嘶哑却坚定，“沿着我们来时的盐脊，先离开这里。”

残阳如血，将白色的盐沼染上一片凄艳的红。一支残破不堪的队伍，在无垠的死寂中，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而顽强地向着远方挪动。

萧凛走在最前，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背负着同伴的重量，也背负着求生的希望。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归途尚远，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要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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