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请如山,帝心如铁。
萧无咎将所有请求强行破陵的折子尽数留中不发,只给了幽诉司监察使裴照一道密令:准看不准开,准探不准破。
三日后,皇陵之外,禁军清场百里,气氛肃杀。
裴照一身玄色官袍,立于那扇紧闭的玄铁门前,神情冷峻。
他身后,五名钦天监的阵法高手正小心翼翼地架起三架巨大的“破煞弩”。
此弩并非凡铁,弩身刻满了朱砂符文,箭矢乃是千年雷击木所制,专为破除山川大阵而造,一箭之威,可撼动龙脉。
“大人,一切就绪。”李砚舟走上前,低声禀报。
他脸色苍白,自从那日勘破皇陵异象后,他便日夜守着“九州织络图”,眼睁睁看着那代表皇陵的节点,光芒一天比一天黯淡。
裴照微微颔首,抬手,正欲下令。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奇异的低鸣自地底深处传来,仿佛大地的心脏被猛地拨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金色丝线,如同活物一般,从地面的每一寸缝隙中疯狂涌出!
它们无视泥土与岩石,精准地缠上了那三架威风凛凛的破煞弩。
“不好!”李砚舟失声惊呼,“快退!”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三架由百炼精钢和玄铁打造的破煞弩,在金线的缠绕下,竟像是面团一般被轻易地揉捏、重塑。
弩臂弯折,机括崩解,符文闪烁着熄灭。
不过眨眼之间,三架代表着皇朝阵法最高造诣的战争器械,就变成了一尊姿态极为诡异的金属雕像。
它整体呈现出一个跪拜的姿势,头颅低垂,双臂前伸,五指张开,仿佛在向那扇玄铁巨门,致以最卑微的忏悔。
全场死寂。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却吹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李砚舟不顾一切地扑回营帐,展开那幅巨大的“九州织络图”。
一看之下,他浑身剧震,如坠冰窟。
图上,那代表皇陵的金色节点,已经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生的、更加璀璨夺目的金色络线,从皇陵的位置延伸而出,跨越千山万水,最终稳稳地接入了京郊那座埋葬着织魂一族的碑林主络之中。
“不……不是我们不能开……”李砚舟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是整座皇陵山脉,连同龙气,都……都成了谢家的守墓人!”
同一时间,北境。
柳青禾跟随幽诉司的队伍,巡查一处新设的验心台。
途经一个名为“枯木村”的偏僻村落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整个村子,竟被彻底封死。
每一户人家的门窗,都被一种盘根错节的木瘤死死堵住,那些木瘤表面光滑,质地坚硬如铁,仿佛是屋子自己长出的疤痕,将内外隔绝。
村民们被困在村中空地上,一个个面如死灰,哭天抢地。
“大人,救命啊!”村长跪在地上,涕泪横流,“不知怎么回事,三天前开始,我们村所有的门窗就自己关上了!我们夜夜都能听见自家屋里有脚步声,可就是没人进出,也没人能出来!”
柳青禾眉心微蹙,她取出谢扶光为她制作的“引路灯傀儡”,将灵力注入。
昏黄的灯光照在一堵被木瘤封死的墙壁上。
墙壁如镜,镜中缓缓浮现出二十年前的一幕。
这个村子,曾是织魂府的木材供应商。
画面中,一群村民正在砍伐一棵巨大的神木,为了祈求山神庇佑,他们竟将七个从织魂府逃出来的孩童抓来,活生生地封入了掏空的树洞之中,作为“树心祭”!
画面最后,是七双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眼睛,在黑暗的树洞中,永远地闭上了。
柳青禾收回引路灯,目光冰冷。
她没有施术破解,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只是走到村口,找了一块木板,用匕首在上面刻下了一行字,然后深深地插入了泥土里。
那块木牌上写着:“门不愿开,因屋记得痛。”
京城,阴讼厅。
老判官正在审理一桩离奇的囚案。
一名曾任职于翰林院、主持销毁了大量织魂族典籍的文官,被发现困于自家书房七日。
门窗完好无损,从外面看,一切如常。
仆人每日隔着门缝送饭,都能看见他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神情专注。
可无论如何呼喊,他都不应,家人尝试推门,那门却像是被万钧巨力抵住,纹丝不动。
第七日,其子心急如焚,带人撞破了房门。
门开的瞬间,满室纸张如雪花般飘飞而起。
他的父亲,早已伏案而亡,身体冰冷。
可最诡异的是,他手中那支狼毫毛笔,竟还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行在纸上书写!
笔尖流淌的不是墨迹,而是一缕缕闪烁着微光的金丝,织就的,赫然是《织魂律·第七章:渎神之罪》的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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