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亲贵胄,从来都只是笑话。
这话,她没说出口。
因为行动,远比言语更有分量。
三日后,一道加盖了玉玺和幽诉司双印的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抵大长公主的封地。
公主府内,依旧歌舞升平,似乎完全没把京城的风吹草动放在眼里。
直到尖细的宣旨声在大殿中响起。
“……大长公主一脉,德不配位,行止不端,着即削去封号,阖族三代贬为庶籍,子孙后代,永不录用!”
“庶籍?”
“永不录用?”
死寂之后,是冲天的哗然与暴怒。
一个穿金戴玉的年轻公子哥,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嫡孙,他双目赤红,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嘶吼着冲向宣旨太监:“阉竖安敢辱我!我先杀了你祭旗!”
那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寒光凛冽,剑气逼人。
宣旨太监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围观的宾客们有的惊呼,有的则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
然而,那致命的一剑并未落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柄离太监咽喉不足三寸的宝剑,突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紧接着,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笔直的剑身,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硬生生向后弯曲成一张满弓的形状!
“咔——”
“咔嚓!”
伴随着密集的脆响,坚韧的百炼精钢之上,浮现出蛛网般细密的金色丝线。
那正是织魂一族独有的“缚兵纹”。
下一秒,整柄长剑在半空中寸寸断裂,化作一地碎片,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地。
年轻公子哥握着光秃秃的剑柄,呆若木鸡。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动手,甚至连幽诉司的护卫都未曾拔刀。
可那柄剑,自己碎了。
三日后,幽诉司监察使裴照的密报呈到了谢扶光案头。
“大长公主府祖宅之下,掘出半块织魂界碑,碑文已模糊,但禁制尚存。二十年前清剿不力,留下祸根。此碑感应到其血脉被朝廷贬斥,气运衰败,故而自动激发,废其兵刃,以示惩戒。”
报告的末尾,裴照另附了一行字。
“大人,不是你动的手。是您立下的规矩,开始自己咬人了。”
谢扶光将密报投入炉火,火光映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被遗忘在时光尘埃里的旧账,正在这个她亲手编织的巨大罗网中,被一一唤醒。
幽诉司新晋的学徒柳青禾,天赋初显,却也因此惹来了麻烦。
她正跟随苏十三学习操控“引路灯傀儡”,这种傀儡能安抚游魂,指引其前往阴讼厅受审。
某个深夜,柳青禾练习时一时不慎,灵力输出稍大,竟无意间激活了京郊一座荒废已久的残阵。
几乎是同一时刻,百里之外,一个名为“刀犁村”的偏僻山村,上百名村民竟在同一夜做了同一个噩梦。
梦里,无数冤魂绕着村子哭号,齐齐指向村中祠堂。
醒来后,村民们聚在一起,才惊恐地发现这不是个例。
更恐怖的事情接踵而至。
村中祠堂供奉着的一柄“镇宅宝刀”,据说是祖上从一场泼天富贵中分得的战利品,百年来保佑着村子风调雨顺。
可从那天起,每到子时,那柄宝刀便会“铮”地一声自动出鞘三寸,刀尖遥遥指向族长的卧房。
起初,族长只当是自己眼花。
直到第三天夜里,他的一名守夜家丁,被发现悄无声息地死在祠堂门口,喉咙上只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像是被刀锋轻轻划过。
三天,死了三个。
全村陷入了灭顶的恐慌,哭喊着向官府求救。
消息传回京城,钦天监少监李砚舟连夜调阅舆图和旧档,脸色煞白。
“是那里……刀犁村,正是当年分得织魂府兵器库的十二庄之一!那柄刀,根本不是什么镇宅宝刀,而是织魂府用来处决叛徒的‘刑刃’!”
苏十三等人面色凝重,请示谢扶光该如何处置。
谢扶光听完,什么也没说,只是取来一只空白的梨花木牌,交给了她的傀儡“谢承”。
“送去。”
就两个字。
谢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三日后,刀犁村村民一早醒来,骇然发现村里所有的刀具,无论菜刀、柴刀还是那柄高悬于祠堂的“镇宅宝刀”,竟全部从中断裂!
数百件残刃的碎片,在祠堂前的空地上,自行拼凑出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物归原主。”
那一日,刀犁村族长面如死灰,亲率族中长者,背负着那堆残刃碎片,一步一叩首,徒步百里赶赴京郊的织魂碑林。
他们跪在无名碑前,痛哭流涕,自愿将百年积攒的全部家产捐出,在村里建起一座专收孤童的学堂,以赎祖辈之罪。
与此同时,京城,阴讼厅。
首席主审,退隐多年的刑名师爷老判官,正在主持最后一场大规模的阴讼。
被告席上,站着一名须发皆白的前朝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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