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深处,锁链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声,两声,三声……像是从轮回井底爬出的亡者,带着千年的怨恨与宿命的回响,一步步逼近这禁忌之地。
黑雾翻涌如潮,自王座底部的深渊中喷薄而出,裹挟着远古的诅咒与不可违逆的法则之力。
傀儡母影在空中扭曲咆哮,面容由万千亡魂拼凑而成,每一张脸都在哭喊,在控诉,在哀求——
“你夺不走命格!萧无咎早已在轮回井中转世千回!每一世都为你而死!你是他的劫,是他的罪,是注定要吞噬他性命的业火!你不配谈自由!你不配谈选择!”
她的声音穿透神魂,直击命运本源。那不是威胁,是真相的宣判。
可谢扶光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指尖轻捻,银丝微颤,手中那张泛黄的戏票缓缓燃起。
火焰幽蓝,像是从冥府借来的阴火,烧得缓慢而坚定。
墨迹歪斜的“今日演出:鬼断头”五个字,在火光中扭曲、升腾,最终化作灰烬飘散。
然后,她抬手一挥。
银丝牵引火焰,如笔走龙蛇,在空中划下三行字:
魂入我线,须付三文;
伤我所护,偿命十条;
我不卖命,但我收账。
火字落地,竟不熄灭,反而如烙印般深深嵌入地渊裂缝之中,灼出赤红纹路,像是一道全新的契约正在被天地承认。
空气震颤,法则改写,整片地脉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有某种至高意志正因这僭越之举而震怒。
玄牝婆婆踉跄上前,枯瘦的手猛地抓向谢扶光肩头,指甲几乎划破她的皮肤:“你以为写个价码就能改天命?荒唐!历代傀儡王哪个不是哭着立誓要破契?可最后呢?还不是一个个跪在这王座前,把自己的魂织进去,成了养料!成了基石!成了新契的祭品!你今日所为,不过是重蹈覆辙!”
她眼中含泪,却是冷的,像结了冰的河面。
可话音未落——
“嗖!”
一道银光穿空而过,快得连残影都看不见。
下一瞬,一枚乌黑骨符已被钉死在石墙上,颤巍巍地晃动着,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已故“真名者”的生死簿钥匙!
正是玄牝婆婆藏于袖中的秘物。
谢扶光终于侧眸,冷冷地看着她:“你说我逃不出命,可你呢?你早就在偷偷改判亡魂去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暗中放走了多少不该超生的魂?你以为你还在信你的神?”
老妪浑身一震,嘴唇哆嗦,却发不出声。
“你不信了。”谢扶光声音平静,“所以你也怕了。”
地渊骤然剧震!
轰——!
一道金黑交织的锁链猛然抽出,粗如巨蟒,链身铭刻古老禁文,末端尖锐如矛,直取谢扶光天灵盖!
那是“回收令”,是地脉意志的最后一击,是所有叛逆者的终局——一旦命中,神魂将被彻底剥离,永囚于轮回井底,万劫不复!
千钧一发之际——
“老子付命!”
一声怒吼炸裂长空!
裴照纵身跃起,断刃横斩,刀锋迎上锁链,瞬间崩碎成渣!
铁屑纷飞中,他的右臂直接被绞断,血柱冲天,染红半壁石墙。
可他没有退,反而用左手狠狠插入怀中,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铁牌——
那是十年前,他在街头看她演《鬼断头》时,她随手塞给他的“傀儡戏凭证”。
当时她笑也不笑,只说:“三文钱一场,多给不退。”
如今,这块牌已被鲜血浸透,字迹模糊,却仍倔强地散发着微弱灵光。
“我看一场戏!”他嘶吼,声裂云霄,“付一条命!这算不算钱?!”
银丝骤然共鸣!
自谢扶光心口那颗银色心脏中迸发出刺目光芒,万千丝线在空中交织成网,竟以这张被血染红的凭证为引,凝成一道屏障,硬生生将金黑锁链弹开一瞬!
锁链倒卷,砸入穹顶,整座地宫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远处废墟阴影里,陈砚舟单膝跪地,左臂垂落不动,右手却死死攥着星轨罗盘的残片,指节泛白。
他盯着王座下方那道刚刚裂开的地脉节点,眼中燃起近乎疯狂的光。
他缓缓抬起手,将残片对准裂缝边缘的一处凹槽,嘴唇无声开合,念出一句从未记载于任何典籍的话——
非神所授,非命所定……第169章 她开价,阎王也得还(续)
陈砚舟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慷慨赴死的悲壮,只有一道决绝的身影,在锁链砸穿穹顶的轰鸣中,如断翅之鸟扑向那道刚刚裂开的地脉节点。
他的左臂早已废去,右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星轨罗盘残片边缘割破掌心,鲜血顺着铜纹流淌,浸入古老凹槽的一瞬,仿佛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逆律。
他嘴唇微启,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
“非神所授,非命所定……”
可这八个字一出,天地骤然失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