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以为自己会死。
跌入那道纯白之门的瞬间,他的魂体被烬火炙烤,被时间线撕扯,被无数错乱因果冲刷。他看见回甘茶铺的炊烟在倒流,看见苏瑶的石像重新柔软,看见云烬的残魂从虚无中复生又再度消散。
但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中。
不是回甘茶铺。不是血月神宫。甚至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位面。
这是一座漂浮在宇宙海边缘的破碎大陆,天空是灰蒙蒙的雾,地面是龟裂的晶石,每一块晶石里都倒映着不同的时空片段——有他初遇苏瑶的青涩,有云归出生时第一声啼哭,也有云烬少年时代在茶铺里偷偷煮茶烫红手指的窘态。
这里是……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石质的摩擦音。
云舒猛地回头,看见妻子的身体已石化到腰部,金色锁链从她腕间垂落,另一端连着一团微弱的白火。那白火中,云烬的残魂蜷缩如婴儿,睡得安详。
第601章的起点,苏瑶苦笑,或者说……被烬火烧穿的时间线,把我们送到了的十年前。
云舒一怔,随即明白了。
这是第601章到第700章的时间段,但时间点被提前到了十年前。也就是说,此刻的宇宙海,所有势力都还在准备阶段,但他们都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议会的收割、净蚀教的覆灭、云归的牺牲。
世界线,乱成了一锅粥。
爹,娘,云归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十岁孩童的身形显得有些不真实,像投影,你们得看看这个。
云舒抱起苏瑶石化的半身,牵着云烬的残火,走向儿子。云归站在一块巨大的晶石前,晶石里倒映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无数个。
他看见血月教主在遥远的神宫废墟中咆哮,十六叛徒的魂魄在时之沙里挣扎,议会十六位成员在源界高座上漠然俯视。而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金色锁链贯穿其中,锁链的源头……在云归的掌心。
共感云归轻声说,眉心十六道微光流转,第十七道金光也若隐若现,烬火扰动时间线的时候,我感应到了宇宙海每一个生灵的情绪。不只是人类,还有位面、星辰、甚至……概念。
他转头看向云舒,眼神里有种不属于十岁孩童的悲悯:爹,我们错了。宇宙海不是需要我们拯救的受害者,它是有意识的。而它的意识……很孤独。
云舒心头一震。
他想起了在纯白空间里,净蚀程序那句情感是最高级的混乱。如果宇宙海本身就有意识,那它为何要排斥情感?除非……
宇宙海曾经被情感伤害过,苏瑶的石质手指轻触晶石,竟发出琴音般的回响,所以它创造了净蚀程序,就像人受了伤会结痂。
但痂太厚,会阻碍新生。
话音刚落,晶石画面突变。
画面里,议会大长老站在源界之巅,手中的牧羊鞭已缠满整个宇宙海的位面编号。他正挥鞭收割,每一次挥动,都有亿万生灵的情感能量被抽离,化作维持议会永恒的养料。
但在大长老的瞳孔深处,云舒看见了一丝……裂痕。
那裂痕里,流淌的不是漠然,而是浓烈到化不开的——孤独。
他也在痛,云归轻声说,我感应到了。百万年前,大长老也曾是有情之人。但他所在的位面因情感过载而毁灭,他亲手净化了自己的妻儿,换取了议会的永恒席位。
从那以后,他以为情感是毒,于是创立了放牧人议会,收割所有位面的情感,防止悲剧重演。
可越收割,他越孤独。孤独到……他开始羡慕那些被净化的生灵,至少他们还有过在乎的人。
苏瑶的石质身躯微微颤抖:所以,议会的目的不是自私,而是……因噎废食?
是因恐惧而疯狂,云舒沉声道,他们害怕失去,所以让全宇宙海都失去。
那血月教主呢?云归问,他也在晶石里。我能感应到,他的恶念深处,藏着父亲的愧疚。
画面再转。
血月神宫废墟中,教主的怨念体疯狂吸收血池,可随着力量增长,他的面容却在……年轻。
从狰狞的恶念体,逐渐变回云澈的模样。
他在赎罪,云舒明白了,十万年前,父亲剥离恶念,是想自我净化。但恶念被议会利用,变成了净蚀程序。教主这十万年,是在用净蚀教收集的怨念,反向冲刷自己的恶念,想把它……洗回原本的纯净。
他想回家,苏瑶叹息,回到父亲云澈的身体里。
但议会不允许,云归接话,因为一旦恶念被净化,净蚀程序就会消失,他们再也收割不到情感能量。
一家三口,在废墟中沉默。
局势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议会不是纯粹的恶,教主不是纯粹的疯,十六叛徒的牺牲有了意义,而云归的有情之印……成了打破僵局唯一的钥匙。
现在怎么办?苏瑶问,石化的胸口已蔓延到锁骨,我们被困在第601章的时间点,但故事还没发生。议会和教主,都在寻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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