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起灵 第115章 抉择

高维空间的剧烈爆炸余波渐渐平息，只留下破碎的法则碎片和缓缓弥合的维度创伤。林逸尘的“存在”几乎完全消散，仅剩一点微弱的、承载着他意识本源的光粒，如同风中残烛，在冰冷的虚无中飘荡。他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力量，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向下沉沦的混沌感。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远离一切光与声，唯有永恒的寂静包裹着他。

[…守望…者…]

[…哥…]

[…逸尘…]

一些破碎的、熟悉的意念碎片如同气泡般从他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深处偶尔浮起，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但很快又被无边的冰冷与黑暗吞没。

[…使徒…清除…]

[…墙壁稳定…]

[…他…在哪里…]

那是来自墙内世界的牵挂，是林璎、林擎苍、清染、还有无数他守护之人的思念与担忧，它们穿透了维度的阻隔，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勉强维系着他这最后一点意识星火未曾完全熄灭。

但这点联系太微弱了。他的“伤”太重了。锚点的爆炸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由“万物归一之源”碎片构筑的存在根基。他正在“归零”，不是被同化，而是走向自我的寂灭。

就在这彻底的昏沉与迷失之中，就在他的意识本源即将融入绝对虚无的前一刹那——

嗡——

一点微光，在他意识的最核心处，悄然亮起。

那并非他自身的力量，而是某种更深层、更古老、几乎被他遗忘的印记。

【超游印记】。

这个自他降临此世便伴随他、赋予他窥探万物“数据”视角、拥有十八种奇特能力的奇异造物，这个连“万物归一之源”都无法完全解析、始终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存在，在此刻，在他最虚弱的时刻，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活跃！

它不再仅仅是提供信息，而是在…共鸣！

与什么共鸣？

与前方，那虽然被炸碎、失去了与下方宇宙大部分连接、但其最本质的“混沌核心”仍未完全消散，反而因为受创而更加疯狂蠕动、试图重新凝聚的——“归零”本体残余，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共鸣！

不再是排斥与对抗，而是一种深沉的、悲哀的、同源般的吸引与颤动！

“呃啊——！”林逸尘那本该无法感知痛苦的意识核心，猛地爆发出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不是物理层面的伤害，而是信息流、记忆流、情感流的绝对过载！

轰！！！

前世！一个蔚蓝色的星球，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喜怒哀乐，熬夜研究游戏攻略，对星空莫名的向往…所有平凡而珍贵的记忆，如同解压的压缩包，轰然炸开！

紧接着，是更久远、更浩瀚的——星空仙族的传承记忆！璀璨的星云是其庭院，庞大的恒星是其熔炉，他们遨游虚空，播种文明，研究宇宙的终极法则，他们是秩序的维护者，是生命的颂唱者…那份骄傲，那份责任，那份对星空无尽的爱…流淌在他的“血液”中。

今世！降生于这个宇宙，与林璎的兄妹情深，与清染、布兰登、雨、索尔上将等人的相识、并肩、奋斗…星火壁垒上的日日夜夜，每一次险死还生的战斗，每一次文明火种被点燃时的喜悦…五十年孤守源初之墙的寂寞与坚定…

以及…痛苦！另一种极端庞大的、不属于他的、却与他此刻共鸣的痛苦！

冰冷！孤寂！被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黑暗污秽（归墟之源） 所侵蚀、所渗透的痛苦！原本纯净的、代表着“轮回终末与重启”的宇宙本源法则（零），是如何被污染，如何被扭曲成只知道吞噬与毁灭的“归零”！那份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看着自己吞噬所爱之宇宙、却无法挣脱的绝望！那份在极致疯狂中，分裂出唯一一点对“净化”的渴望、对“生”的眷恋的挣扎！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根源…在这一刻，通过【超游印记】这座突然彻底开放的桥梁，毫无保留地相互奔流、相互碰撞、相互融合！

林逸尘的微弱意识在这信息的宇宙风暴中被冲刷、重塑…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超游印记】，根本不是什么系统，不是什么外来造物！

它是钥匙！是坐标！是契约！

是他——不，是“零”在最终被彻底污染前，凝聚了最后一丝对“净化”的渴望，分裂出的那一点最纯净的“救赎之魂”转世的凭依与引导！它指引着他穿越维度，落入那个与星空仙族有缘的蓝星，经历一世，沉淀灵魂，再指引着他归来，回到这一切的起点！它所赋予的所有能力，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能够理解、沟通、乃至净化那庞大而混沌的本体！

他不是偶然得到“万物归一之源”碎片的幸运儿。

那碎片，本就是他的一部分！是“零”那庞大本体中，相对最纯净的一部分力量的显化！所以它能与他完美融合，所以它能支撑起源初之墙！

他就是零！零就是他！

他是零的眼泪，是零的祈祷，是零在无边黑暗中对光明做出的最后一次、也是最决绝的一次尝试！

“原来…如此…”

所有的迷茫、所有的困惑，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他看着前方那疯狂蠕动、散发出更加危险和不稳定气息的混沌核心。锚点的毁灭重创了它，打断了它的吞噬，但也仿佛彻底激怒了它体内那沉沦的“归墟之源”污染，让它变得更加狂乱和具有破坏性。它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动更可怕的、不顾一切的反扑。如果让它再次成型，墙内的宇宙，乃至更多宇宙，将面临彻底的、连轮回都不再有的终极虚无。

不能这样结束。

逃跑？回归墙内？他或许能做到，凭借刚刚复苏的一丝对印记的掌控，拖着这残破的意识核心逃回去。然后呢？看着归零在疯狂中彻底毁灭一切？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下一次轮回？不。

他的使命，从未改变。

守护。

但这一次，守护的方式，不再是隔绝，不再是摧毁。

而是…拥抱，回归，与净化。

一个抉择，在他心中瞬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