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荒纪 第18章 警告与期待

一声清冷的低喝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石磊身前，挡住了他爆发的灵力威压。

来人一身素雅青衫，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如鹰，气息内敛却带着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意。正是天灵宗核心弟子中公认的第一人，宗主苏牧的另一位亲传弟子——林风！他修为赫然已达半步化仙之境，距离真正的化仙，只差一次契机！

“林师兄！”石磊见到来人，气势顿时一窒，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依旧不甘，“这小子他……”

“住口！”林风眼神如刀，扫过石磊，“海天前辈乃宗主贵客，岂容你在此放肆！还不道歉！”他虽未亲眼目睹望仙坡和云海别院之事，但苏牧的态度和穆云海的下场足以说明一切。眼前这看似孩童的存在，绝非表面那么简单！石磊此举，无异于自取其辱，更可能为宗门招惹祸端！

石磊脸色涨红，在林风凌厉的目光和九幽彩灵那越来越冷的寒意下，额头渗出冷汗。他张了张嘴，那句道歉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雷宇的目光却并未在林风和石磊身上停留，而是越过他们，落在了通往六层的阶梯入口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形瘦削，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旧布袍，头发有些凌乱，面容平凡得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中年男子。他斜倚在楼梯扶手上，手里拿着一个油腻腻的酒葫芦，正仰头灌了一口，神态慵懒，眼神浑浊，仿佛宿醉未醒。他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就像一个普通的落魄酒鬼。

然而，当雷宇暗金色的眼眸看向他时，那酒鬼浑浊的眼底深处，却仿佛有两点极其微弱的、如同烛火般的精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高手！

一个气息完全内敛，连雷宇化仙境的神识都只能模糊感应到一丝如深渊般不可测气息的强者！这感觉，竟隐隐与苏牧带给他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那酒鬼似乎察觉到雷宇的注视，浑浊的眼睛瞟了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举起酒葫芦对着雷宇晃了晃，然后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转身，一步三晃地走上了六层，消失在楼梯拐角。

“前辈？”林风见雷宇目光投向楼梯口，也疑惑地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楼梯，不明所以。他再次转向石磊，语气严厉：“石师弟，还不道歉！”

石磊被林风的气势所慑，又感受到九幽彩灵那几乎要冻结他血液的杀意，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踢到了真正的铁板。他脸色由红转白，艰难地低下头，对着雷宇的方向，瓮声瓮气道：“石磊……鲁莽，冲撞前辈，还请……前辈恕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雷宇收回目光，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他看也没看石磊，只对林风淡淡说了一句：“无妨。”便转身，带着九幽彩灵径直走向通往六层的阶梯。

林风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脸色灰败、失魂落魄的石磊，心中暗叹一声。这位海天前辈，果然深不可测。他刚才……是在看谁？

六层的光线更加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凝重的气息。书架的数量更少，每一个光罩都散发着强大的禁制波动。这里的典籍，至少也是地阶上品，甚至触及天阶的门槛！涉及化仙境修炼的精要、高阶阵法核心、残缺的上古丹方、威力强大的秘术传承……能踏足此层的，非长老即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此刻只有寥寥数人，都在专注地研读，无人喧哗。

雷宇的神识再次扫过。关于混乱魔海的记载依旧稀少，但在一份名为《空间裂隙初探（南俱卷）》的古旧玉简中，找到了一段更有价值的描述：

“……混乱魔海葬神渊，空间结构极端不稳，形成诸多‘空间泡影’与‘时间乱流’。曾有空间宗师深入边缘，断言其核心存在一巨大‘时空涡旋’，疑似上古大战撕裂空间节点形成，其内时间流速异常，或连接未知之地，凶险万倍于外围……”

时空涡旋？时间流速异常？连接未知之地？雷宇默默记下。这或许解释了为何雷神族残部可能隐匿其中而难以被发现。

在雷属性功法区域，他终于看到了一枚散发着强烈雷霆波动的紫色玉简——《引雷真解（上部）》（疑似天阶下品）。神识探入，开篇立意便高出五层那些功法一筹，讲述引动九天雷罡之力，淬炼神魂，凝练雷丹的法门。虽然依旧无法与雷神诀相比，但其中一些关于雷霆本源属性的阐述和引雷控雷的技巧，倒让雷宇有了一丝借鉴的念头。他分出一缕神识，快速将其核心内容拓印下来。

七层，是前七层的顶点。入口处禁制波动更强，连天枢令的光芒都微微闪烁了一下才得以通过。踏入七层，仿佛进入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空间并不大，只有寥寥几个悬浮的玉台，每个玉台上都漂浮着一团被强大禁制光球包裹的物体，有的是玉简，有的是残破的骨片，有的甚至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残片。这里存放的，皆是天灵宗真正的底蕴，残缺的天阶功法、上古秘术残篇、或是蕴含着强**则之力的奇物碎片。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吸一口都感觉修为精进一丝。

雷宇的目光瞬间被其中一个玉台上的光球吸引。那光球内，并**籍，而是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紫色碎片！碎片边缘锋利，表面布满玄奥莫测的天然雷纹，那些雷纹仿佛活物般缓缓流动，散发着一种古老、苍茫、至高无上的雷霆本源气息！这气息，竟隐隐与他体内的雷神血脉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是……”雷宇瞳孔微缩。他能感觉到，这碎片绝非寻常雷系灵材，其上残留的气息位阶极高，甚至……可能与真正的雷神之力同源！难道是上古雷神族遗落的器物碎片？

就在他心神被这暗紫色雷纹碎片吸引的瞬间，一个懒洋洋、带着浓郁酒气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侧响起：

“啧啧，小子，眼光不错嘛。这块‘天罚雷罡金’的碎片，可是当年老宗主拼了半条命，从混乱魔海边缘的一处古战场遗迹里刨出来的，压箱底的宝贝之一。放这儿快两百年了，也没人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雷宇心中警兆骤升！以他的神识强度，竟完全没察觉此人何时靠近！他猛地转头。

只见刚才在五层楼梯口瞥见的那个灰布袍酒鬼，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侧不足三尺之地！依旧是那副邋遢模样，手里拎着酒葫芦，醉眼惺忪地看着玉台上的雷纹碎片，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但这一次，雷宇看得更清楚了。那浑浊眼底深处，不再是微弱的烛火，而是两点深邃如星空旋涡般的精芒！一股浩瀚如渊、却又飘渺如云的气息，若有若无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整个藏经阁七层都笼罩在内！这股气息，比苏牧更加深沉内敛，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不羁！

化仙境巅峰？还是……更高？！

天灵宗内，竟还隐藏着如此人物！

酒鬼灌了一口酒，咂咂嘴，浑浊的目光转向雷宇，带着一丝玩味，咧嘴笑道：“小子，我看你身上……有点意思。雷，够纯，够野，够……古老。”他伸出一根油腻腻的手指，虚空点了点雷宇，“就是不知道，你这块‘料’，经不经得起‘火’炼？北灵界这潭水，看着不深，底下可藏着不少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伙。宗派大比？嘿，那不过是开胃小菜，给小鱼小虾们闹腾的地方。”

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转身，走向另一个玉台，背对着雷宇，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想碰这块‘天罚雷罡金’？简单。大比上，把那几个鼻孔朝天、自以为是的‘小泥鳅’都给我揍趴下，揍得他们连他妈都认不出来！让苏牧那小子看看，他请回来的，到底是条虫，还是条……能翻江倒海的龙！”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烁了一下，竟凭空消失在七层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余下浓郁的酒气和那句充满挑衅与期待的话语，在空旷的七层内回荡。

雷宇站在原地，暗金色的眼眸中雷霆隐现，凝视着酒鬼消失的地方，又看向玉台上那块散发着古老雷霆气息的暗紫色碎片——天罚雷罡金！

混乱魔海的古战场遗物……雷神血脉的微弱共鸣……

还有那神秘酒鬼的警告与期待……

宗派大比，这潭看似平静的水下，果然暗流汹涌！潜龙初鸣之地，亦是风云际会之始！

他伸出手指，隔着强大的禁制光球，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悬浮的暗紫色雷纹碎片。

嗡……

一丝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雷霆脉动，透过禁制，顺着他的指尖，直抵心湖深处。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于混沌中，睁开了第一道眼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