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契约 第284章 镜宫迷情照心灯

黄河畔古战场的兵煞之气尚未完全平息，陆昭衍与秦绛已踏上新的征途。肆字引魂灯融入掌心，化为一道灼热的战印，源源不断的兵戈煞气淬炼着陆昭衍的魂体与混沌煞气，令他气息更显凌厉沉凝。秦绛亦在调息中稳固着因强行催动叁字灯而略有动荡的魂源。两人虽疲惫，但连番恶战与收获，让他们的实力与默契更上一层楼。

“守陵残念所言，‘伍’字灯属性为‘诡’，与镜花水月、幻术蛊惑相连。”陆昭衍摊开从葬仪阁邪修处得来的破损地图与密卷，结合自身感应，目光锐利地指向黄河下游一处标记着漩涡与破碎镜面符号的区域，“线索指向此地，黄河‘镜涡’险滩。传闻此地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舟船难行，更常有海市蜃楼般的幻影出现，迷惑旅人，使其坠河丧命，像是……某种天然的或人为布置的大型幻阵！”

“镜涡……幻阵……”秦绛腕上红绳微微悸动，眉心的叁字灯印记也对那个方向传来模糊的共鸣，“‘伍’字灯若真与此地相关，其凶险恐怕更甚古战场。幻术惑心，防不胜防。”

“正是如此。”陆昭衍神色凝重，“葬仪阁在此折戟，必不会甘心。我们需得尽快赶在他们再次行动前取得灯盏。幻术虽诡，但万变不离其宗，终有迹可循。紧守心神，你我同行，必能破之。”他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秦绛回握他，眼中忧虑渐消，化为同样的坚定：“嗯，有你在，我不怕。只是幻境之中，易生心魔，我们需得时刻确认彼此，莫要被幻象离间。”

“好，以此为约。”陆昭衍与她十指紧扣，煞气微微交融，形成一个独特的共鸣印记，“无论幻境如何变化，以此感应为凭，绝不相疑。”

计议已定，两人沿河疾行。数日后，抵达一片水汽弥漫、雾气昭昭的河段。此处黄河河道陡然收窄，水流变得异常湍急且浑浊，河心处可见数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发出沉闷的吸噬之声，仿佛能吞噬一切。两岸峭壁如刀削斧劈，岩壁光滑如镜，竟能隐隐映出人影，却扭曲变形，显得十分诡异。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一股淡淡的、甜腻得令人头晕的异香。

“就是这里了，镜涡！”陆昭衍停下脚步，混沌煞气自主运转，抵御着那异香的侵蚀。他敏锐地感觉到，此地的空间和光线都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秦绛眉心的叁字灯印记灼热起来，清晰指向河心最大的那个漩涡！“感应来自水下！那漩涡之下，别有洞天！”

然而，如何下去？那漩涡吸力惊人，且透着诡异。

正当两人思索对策时，周围雾气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峭壁上的镜面岩壁光芒大放，映照出无数个陆昭衍和秦绛的扭曲倒影！这些倒影竟然开始自行活动，做出各种诡异的动作，发出无声的嘲笑和……诱惑！

“小心！幻阵启动了！”陆昭衍厉喝，紧守心神，青铜戈横在身前。

突然，那些倒影猛地从岩壁中扑了出来！化作一个个虚实难辨的黑影，带着凌厉的攻势，铺天盖地地涌向两人！它们的气息、样貌竟与两人一般无二，难辨真假！

“昭衍！左边！”秦绛急呼，净识心镜悬浮，金红色神光扫向左侧扑来的几个“陆昭衍”幻影，神光过处，幻影如泡沫般消散，但立刻又有更多幻影补上！

陆昭衍青铜戈舞动，煞气纵横，将扑来的“秦绛”幻影绞碎，但眉头紧锁：“不行！这些幻影杀之不尽，而且……它们在模仿我们的招式，甚至试图扰乱我们的心神感应！”

果然，一些幻影开始发出声音：“昭衍……救我……我好痛……”“秦绛……快过来……我找到灯了……” 声音凄婉动人，直击心灵破绽！

“守住灵台！那是幻听！”陆昭衍强压下心中因“秦绛”呼救而产生的波动，对身边的真人低喝道。两人背靠背，全力抵御。

然而，幻阵变化再起！周围的雾气突然变成了猩红色！脚下的土地化作了翻滚的血海！无数惨白的手臂从血海中伸出，抓向他们的脚踝！空中响起凄厉的鬼哭和……迎亲的唢呐声？一顶猩红的花轿凭空出现，轿帘掀开，里面坐着的，竟是盖着红盖头、身穿嫁衣的秦绛！而旁边，一个穿着新郎官服饰、面色惨白的‘陆昭衍’，正狞笑着伸出手，要将她拉入花轿！

“鬼娶妻幻象！”秦绛脸色一白，这幻象直指她内心深处对冥婚经历的恐惧！

“破妄！”陆昭衍眼中灰金色光芒大盛，混沌煞气凝聚于双目，看破虚妄！他一声怒吼，青铜戈直接劈向那花轿！幻象剧烈波动，但却未立刻消散，反而那“新郎官”幻影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舍得伤她吗？”

就在陆昭衍心神微震的刹那，他身边的“秦绛”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陆昭衍猛地回头，只见身边的“她”竟被血海中伸出的一只漆黑利爪拖拽着，迅速沉入“血海”！

“秦绛！”陆昭衍肝胆俱裂，下意识就要扑过去救人！但就在他脚步移动的瞬间，掌心那与秦绛十指紧扣的共鸣印记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与……警示！

是假的！幻象在离间！

他猛地刹住脚步，强忍冲动，混沌煞气狠狠冲击灵台，眼前幻象一阵模糊！那被拖拽的“秦绛”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化作青烟消散。而真正的秦绛，正一脸焦急地站在他身侧不远处，净识心镜光芒守护着她，方才她也被类似的幻象所困，但凭借红灵对情绪的敏锐和两人的共鸣印记，堪堪守住心神。

“好险毒的幻阵！”两人汇合，皆心有余悸。

“不能被动挨打！幻阵必有核心！找到它！”陆昭衍目光如电，混沌煞气配合肆字战印的兵煞之力，化作一道道无形的震荡波，向四周扩散，感知着能量流动的异常。

“在那边！漩涡方向！”秦绛突然指向河心，叁字灯的怨力对幻阵的“虚假”有着独特的洞察力，“幻阵的力量在向漩涡汇聚，那里是阵眼，也是……入口！”

两人不再犹豫，顶着重重幻象攻击，奋力向河心漩涡冲去！越靠近漩涡，幻象越强，甚至开始出现他们内心最恐惧的记忆碎片：秦绛看到自己被红灵吞噬、化为只知杀戮的邪物；陆昭衍看到爷爷和父亲惨死眼前、自己无力回天……种种心魔，轮番上演！

“昭衍……守住本心！那都不是真的！”秦绛声音带着哭腔，既是勉励他，也是提醒自己。

“我知道！你也是！跟紧我！”陆昭衍咬牙，煞气护住两人，一步步艰难前行。

终于冲至漩涡边缘！那巨大的漩涡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吸力惊人！但在此处，岩壁上出现了一个被幻象遮掩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水下洞穴！洞口散发着强烈的空间波动和……‘伍’字灯的气息！

“就是这里！”两人毫不犹豫，携手跃入洞穴！

入洞瞬间，天旋地转！再次站稳时，已身处一个光怪陆离、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仿佛是一座巨大无比的水晶宫阙，但宫殿、廊柱、地面皆由无数面光滑如镜、角度各异的巨大水晶或不明金属构成！每一面‘镜子’中都映照出无数个自己的倒影，这些倒影动作不一，表情各异，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引诱，有的在攻击！空间中弥漫着浓郁的迷惑之力，让人根本分不清哪是真实，哪是虚幻！这里就是——镜宫！

“镜中鬼\/照影……原来如此！”陆昭衍倒吸一口凉气，此地幻术之力远超外界！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镜宫的最深处，悬浮着一盏造型极其奇特的灯笼！灯座似水晶雕成，灯罩却仿佛由流动的水银和破碎的月光编织而成，不断变化着形态！灯焰是一种冰冷的、跳跃的苍白火焰！灯罩上，一个扭曲的‘伍’字若隐若现！正是第五盏引魂灯！

然而，伍字灯被无数面不断旋转、移动的镜面包围守护着，根本无法靠近！而且，那些镜面中的‘照影’似乎拥有部分本体的力量，正虎视眈眈！

“必须拿到灯！”陆昭衍沉声道，试图以混沌煞气强行突破镜阵。

但煞气轰击在镜面上，竟被折射、反弹回来，甚至复制出蕴含煞气的虚假攻击，反攻自身！两人顿时陷入自己力量的围攻之中，狼狈不堪！

“不行！此地幻镜能反射复制一切力量！蛮力无用！”秦绛焦急道，她尝试用净识心镜照射，但她的镜光也被复制反射，反而让幻象更多！

“那该如何？”陆昭衍挥戈挡开一道反弹回来的煞气攻击，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秦绛腕上红绳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她脑海中闪过守陵残念的话——“七情炼心关”。她猛地抬头：“昭衍！这‘伍’字灯考验的恐怕不是力量，而是‘心’！是面对幻象的‘定力’与‘本心’！这些镜影能复制力量，却复制不了‘情’！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陆昭衍瞬间明悟！“以情破诡？我明白了！”

两人不再攻击，而是再次紧紧握住彼此的手，闭上双眼，完全依靠那掌心的共鸣印记和彼此间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牵挂，一步步向着镜宫深处的伍字灯走去！

他们不再看周围光怪陆离、试图迷惑心神的镜影，不再听那些模仿他们声音的凄诉与诱惑，心中唯有一个坚定的念头——相信对方，走向目标。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完全沉浸在对彼此的信任中时，周围那些镜影的攻击虽然依旧存在，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威力大减，再也无法真正撼动他们的心神！那些复制他们力量的攻击，也因缺乏“神魂”支撑，变得徒具其形！

镜宫的法则，似乎被他们这种以情破巧、以心印心的方式所克制！

一步，两步，三步……他们走得缓慢却坚定。无数镜影扑来，又在触及他们周身那无形的信任光晕（情念所化）时扭曲、消散。

终于，他们穿过了层层镜阵，来到了那盏流动的、变幻不定的伍字灯面前。

就在陆昭衍伸手欲取灯的刹那，异变又生！

两人身旁的一面巨大镜墙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穿着戏服、水袖遮面的女子身影！那女子缓缓放下水袖，露出一张与秦绛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成熟妩媚、眼角带着一滴血泪的……面容！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娘……亲……？”秦绛如遭雷击，失声惊呼！那镜中女子的面容，竟与她记忆中模糊的母亲形象重合！不，甚至与她红灵本源深处某个碎片记忆重合！

那镜中女子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凄美却诡异的笑容，朱唇轻启，唱起了一段空灵而悲切的戏文（鬼戏），声音直透灵魂：

“红烛泪尽……绣楼空……母女连心……孽债同……镜花水月……终是梦……不若随我……入画中……”

歌声中带着强大的迷惑之力，让秦绛心神摇曳，竟不由自主地向那镜中女子伸出手去！

“秦绛！醒来！那是幻象！”陆昭衍大惊，一把拉住她！但那镜中女子的歌声竟也让他魂体滞涩，难以全力施为！

“不……她不是幻象……她是……”秦绛眼神迷茫，泪流满面（灵光闪烁），红灵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向那面镜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盏伍字引魂灯突然光芒大放！灯焰跳动，照射在那面镜子上！镜中女子的影像一阵扭曲，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迅速变淡、消失！仿佛被灯光驱散了一般！

伍字灯竟主动出手，帮他们化解了这最致命的心神攻击！

灯焰恢复平静，缓缓飘落到秦绛面前，灯光柔和，带着一丝安抚与认可。

秦绛如梦初醒，冷汗涔涔（魂光波动），后怕不已：“刚才那是……”

“像是……绣楼魇中的至亲执念，被此地幻境放大利用。”陆昭衍心有余悸，紧紧抱住她，“幸好这‘伍’字灯似乎认可了你。”

秦绛深吸一口气，平定心神，伸手轻轻触碰灯身。伍字灯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她的眉心，与叁字灯印记并列，形成一个更复杂的符文！一股清凉、能看破虚妄的力量涌遍她的魂体，让她对幻术的抵抗力大大增强！

“成功了！”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松了口气。

然而，还未等他们高兴太久，整个镜宫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镜面开始出现裂痕，空间变得极其不稳定！

“不好！取走核心的伍字灯，这镜宫要崩塌了！快走！”陆昭衍拉起秦绛，循着来时感应急速向外冲去！

就在他们冲出水下洞穴、重回河面的瞬间，身后的洞穴轰然坍塌，消失在巨大的漩涡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两人踏足岸边，惊魂未定，却收获颇丰。

“‘伍’字灯已得，接下来，‘陆’字灯，属性为‘秘’，与禁术传承、失落古籍相关……”陆昭衍目光投向更远方，“《往生秘录》提及的秘库，或那‘神秘人’的踪迹……”

新的线索，指引着他们走向更深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