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鬼跳峡,陆昭衍与秦绛沿黄河东行。秦绛魂体虽因半碗孟婆汤(伪)暂稳,红灵之力亦得洗练,但本源亏空甚巨,面色依旧苍白,需陆昭衍时时搀扶。两人心中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踏实——前路虽险,终见微光。
“这阴阳渡,据《往生秘录》残卷提及,非是寻常渡口,乃阴气极重之地,每逢中元节前后,阴阳界限模糊,或有阴差借道,亦多孤魂野鬼徘徊。”陆昭衍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对秦绛低语。他手握得自石棺秘境的几枚残破巫咸玉简,其上模糊记载着阴阳渡与阴鬼街的关联。
秦绛靠着他,感受掌心传来的温度(煞气温养),轻声道:“既是阴阳交界,想必凶险异常。但既与阴鬼街有关,便是龙潭虎穴,也需闯上一闯。”她眉心的红灵印记已转为暗红,气息内敛,偶尔流转间,带上一丝源自巫青传承的古老韵味。
数日跋涉,河道渐阔,水势却诡异平缓。两岸景象愈发荒凉,人烟绝迹,连鸟兽声也稀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水汽与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阴森感。这日黄昏,前方出现一片笼罩在灰蒙蒙雾气中的广阔河湾,水色幽暗,静得可怕。岸边歪斜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木牌,上书三个模糊墨字:阴阳渡。
渡口荒废已久,只有几截腐烂的栈桥残骸伸入水中。对岸迷雾深锁,不见边际。最奇的是,此地分明是黄河河道,水流至此却近乎停滞,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灰暗天空,透着一股死寂。
“此地气息……好生古怪。”秦绛蹙眉,红灵感知敏锐,只觉此地阴气虽重,却非纯粹污秽,反而有种……秩序的森然。她腕上那根爷爷留下的红绳,此刻微微发热。
陆昭衍点头,混沌煞气感知更甚:“阴气凝而不散,水脉滞涩,似有强大禁制笼罩。看来传言非虚,此地确是阴阳交汇之点。”他目光扫过岸边一处半塌的土坯房,似是旧时渡口驿栈,门楣上挂着一盏褪色的破旧灯笼,灯罩上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奠’字。
正当二人观察之际,原本平静的水面,毫无征兆地泛起一圈圈涟漪!并非风吹,也非鱼动,那涟漪中心,颜色逐渐变深,仿佛墨汁滴入水中,缓缓晕开一个漆黑的……漩涡!漩涡中,一股冰寒刺骨的阴风呼啸而出,吹得岸边芦苇伏倒,那破灯笼也剧烈摇晃起来!
“小心!”陆昭衍将秦绛护在身后,青铜戈已然在手。只见那黑色漩涡中,缓缓升起一叶扁舟!舟身漆黑,似木非木,似铁非铁,船头挂着一盏散发着幽绿光芒的……人皮灯笼!灯笼光晕下,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佝偻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无声无息地摇动着一支长橹。
阴船摆渡!
小舟无波自动,缓缓靠向岸边残破栈桥。那蓑衣人始终背对,身形模糊,仿佛融入周围雾气。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一个飘忽不定、分不清男女老少的沙哑声音,从那背影处幽幽传来,直接响在两人脑海。
陆昭衍与秦绛对视一眼,心知遇上了正主。陆昭衍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摆渡的老人家,我等并非寻常阳世过客,欲借贵道,前往阴鬼街,寻访故人,化解恩怨。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他言语间,一丝精纯的混沌煞气自然流露,表明身份非凡。
那摆渡人摇橹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声音依旧飘忽:“阴阳有隔,律法森严。活人入阴街,需有引路符,或……付出代价。”
“何种代价?”秦绛出声问道,声音清冷。
“一魂一魄为押,或……阳寿十载。”摆渡人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感。
陆昭衍眉头紧锁,魂魄与阳寿皆是根本,岂能轻付?他心念电转,想起石棺秘境中所得那枚巫青的残破玉佩,其上沾染着此地同源气息,或许有用。他取出玉佩,握在手中,再次开口:“老人家,可识得此物?”
玉佩出现的刹那,那摆渡人蓑衣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沉默片刻,方道:“……故人之物。凭此,可免代价。但阴街凶险,尔等自行斟酌。上船吧。” 说罢,小舟轻轻抵住栈桥残骸。
陆昭衍心中稍定,扶秦绛小心翼翼踏上这阴森木舟。舟身冰凉刺骨,仿佛由寒冰雕成。两人坐定,小舟便无声无息地滑入黑色漩涡之中。
一入漩涡,天地骤变!四周不再是黄河之水,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蒙蒙雾海!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徘徊、哭泣、低语,皆是浑噩的孤魂野鬼!更有阵阵阴风呼啸,带来刺骨寒意和……一种直透灵魂的压抑感!这便是阴阳之间的‘混沌界’**!
摆渡人依旧背对,摇橹前行,那盏人皮灯笼的幽绿光芒,是这灰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源,照亮前方一小片水域,也驱散着试图靠近的游魂。
航行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雾气中,隐隐出现点点灯火!那灯火颜色各异,有惨白、有幽绿、有猩红,远远望去,竟似一条蜿蜒的街道!阵阵喧嚣声随风传来,有叫卖声、唱戏声、哭嚎声、狂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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