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契约 第263章 巫祠鬼影情丝缠

离开上古祭坛，手持那枚刻着古老“巫”字的黑色令牌，陆昭衍与秦绛依照其微弱的指引，向着秦岭山脉人迹罕至的深处行进。山路愈发崎岖险峻，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原始森林的潮湿气息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积了千百年的苍茫与神秘。

连续奔波与激战，两人消耗皆是不小。陆昭衍魂力损耗严重，肩头旧伤虽被秦绛神力稳住，但仍隐隐作痛。秦绛更是灵体受创，神力透支，脸色苍白，需靠陆昭衍搀扶才能稳步前行。然而，彼此紧握的手，与眼神交汇间无声的支撑，便是他们最大的力量源泉。

“感觉好些了吗？”陆昭衍放缓脚步，将一股温和的混沌煞气渡入秦绛灵体，助她稳固根基，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关切与心疼，“前面雾气渐浓，怕是快到地方了。若不妥，我们寻处地方再歇歇。”

秦绛靠在他身侧，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稳定力量与担忧，心中一暖，轻轻摇头：“无妨，只是神力运转有些滞涩，调息片刻就好。不能耽搁，葬仪阁的人既然也在图谋此地，我们需得快些。” 她抬头望向前方缭绕的灰白色山雾，眉宇间凝着一丝忧色，“这雾……气息很古怪，不似寻常山岚，倒像是……某种障眼法或者瘴气，我的灵觉在其中受到很大压制。”

“嗯，我也感觉到了。”陆昭衍神色凝重，混沌煞气对这类能量尤为敏感，“雾气中含有极淡的阴煞之气和草药燃烧后的残留气味，很像民间一些‘**阵’的手法。跟紧我，这令牌的指引在雾中似乎更清晰了。” 他握紧她的手，另一手持青铜戈在前，小心翼翼踏入雾中。

雾气浓郁，视野不过数丈。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鬼打墙的感觉再次浮现，若非巫令持续传来微弱的牵引力，极易迷失方向。

行走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雾气略微稀薄，隐约现出一片依山而建的、残破不堪的古老建筑群轮廓。这些建筑风格极其古老，多以巨石和原木搭建，上面爬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散发着浓烈的岁月气息。一块半埋在泥土中、断裂的石碑上，模糊可辨两个古篆大字：“巫祠”。

“巫祠……看来是巫咸国遗民祭祀的场所之一。”陆昭衍低声道，警惕地打量四周。空气中那股草药与阴煞混合的气味更加浓郁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

秦绛手腕上的红绳微微发热，她低声道：“昭衍，我感觉……这里死过很多人……怨气很重，但被某种力量束缚着。而且……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她话音未落，旁边一栋半塌的石屋窗口，突然闪过一张惨白的、面无表情的女人脸孔！那张脸一闪即逝，速度快得如同幻觉！

“小心！”陆昭衍立刻将秦绛护在身后，煞气锁定了那石屋。

咯咯咯……一阵空洞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女子笑声在四周回荡起来，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同时，更多的惨白面孔在雾气中、在残垣断壁后若隐若现！它们的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弧度！

“是地缚灵！而且数量很多！”陆昭衍沉声道，“它们被束缚在此地，怨念极重，但似乎……被什么控制着？”

就在这时，巫祠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鼓声！鼓声苍凉而富有节奏，仿佛在举行某种古老的仪式。那些游荡的惨白面孔听到鼓声，立刻变得躁动不安，发出低沉的呜咽，缓缓向鼓声传来的方向飘去。

“鼓声在引导它们！”秦绛敏锐地察觉到，“我们去看看！”

两人收敛气息，远远缀在那些地缚灵后面，向巫祠深处摸去。越往深处，建筑保存相对完好，中央出现了一个用黑色石头垒成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燃烧着一堆篝火，火焰呈诡异的幽绿色。篝火旁，立着一尊面目狰狞的三头六臂的神像（并非正统神只，更似原始的巫术崇拜偶像），神像下，一个披着破烂黑袍、身形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用力敲击着一面人皮蒙成的手鼓！

人皮鼓！那鼓声仿佛能直接敲击在人的灵魂上！那些地缚灵在鼓声中围着篝火开始扭曲舞蹈，动作僵硬而诡异！

“是巫觋！他在用邪术操控这些亡魂！”陆昭衍低喝。他能感觉到，那黑袍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邪强大，远超之前遇到的葬仪阁普通门徒。

“不对……不完全是操控……”秦绛眉心的红灵印记剧烈跳动，她感受到一股更深的恶意，“他在……炼魂！他想把这些地缚灵炼成某种邪物！那篝火……是魂火！”

果然，随着鼓点加快，那些地缚灵发出痛苦的哀嚎，身形逐渐扭曲、融化，化作一缕缕精纯的黑色怨气，被那幽绿色的魂火不断吞噬！魂火中央，隐约有一个模糊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东西正在形成！

“必须阻止他！”陆昭衍眼中寒光一闪。炼制如此多的生魂，天理难容！

“嗯！”秦绛点头，强提神力，净识心镜准备就绪。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动手的刹那，那敲鼓的黑袍巫觋突然停下了动作！鼓声戛然而止！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来……

兜帽下，露出的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张刻画着复杂油彩、嘴角咧到耳根、双眼是两个黑洞的……木质面具！面具的额头位置，镶嵌着一颗猩红的、仿佛还在跳动的宝石！

“鬼面巫觋！”陆昭衍心头一凛，这装扮与记载中某些信奉邪神的古老巫术传承极为相似！

“外来者……打扰祭祀……死！”鬼面巫觋发出沙哑扭曲的声音，他抬起干枯的手指，指向两人！他身后那尊三头六臂神像的眼睛，突然亮起血红的光芒！广场周围的地面裂开，爬出数具身上画满诡异符文的漆黑干尸！这些干尸动作迅捷，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扑了过来！

“小心尸毒！”陆昭衍挥戈迎上，混沌煞气至阴至浊，对这类邪物有克制之效！秦绛也立刻催动神光，净化那些干尸身上散发的污秽尸气。

然而，那鬼面巫觋并未亲自上前，而是再次敲响了人皮鼓！这一次，鼓声变得急促而尖锐！那些尚未被完全炼化的地缚灵发出凄厉的尖叫，竟然互相吞噬、融合，化作一个巨大的、面目模糊的怨灵聚合体，带着滔天的怨念，扑向秦绛！它似乎感知到秦绛灵体的纯净，想要将其吞噬！

“你的对手是我！”陆昭衍见状大急，想要回援，却被那几具难缠的漆黑干尸死死缠住！这些干尸不仅力大无穷，身上符文还能反弹部分煞气攻击！

“昭衍别管我！专心对敌！”秦绛临危不乱，净识心镜光芒大放，化作一道光罩护住周身！但那怨灵聚合体力量庞大，不断冲击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秦绛本就虚弱，此刻更是脸色煞白，灵体摇曳不定！

“混蛋！”陆昭衍心急如焚，怒火攻心！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本源魂血喷在青铜戈上！青铜戈顿时灰光大盛，煞气狂暴了数倍！他一戈横扫，将一具干尸拦腰斩断！但另外几具立刻补上，攻势更猛！

眼看秦绛的光罩即将破碎，陆昭衍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他就要不顾一切燃烧魂源施展禁术！

“不要！”秦绛感受到他的决绝，嘶声喊道，“相信我！昭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绛目光扫过那尊三头六臂神像和它额头的血红宝石，又看向鬼面巫觋手中不断敲击的人皮鼓，脑中灵光一闪！爷爷留下的《往生秘录》中似乎有记载，此类邪神偶像与巫器之间存在能量连接！打断连接，或可破法！

她不再一味防御，而是将大部分神力灌注到净识心镜中，镜光不再扩散，而是凝成一道极其纤细却凝练的金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那尊神像额头的血红宝石与鬼面巫觋手中人皮鼓之间那无形的能量连接线！

“嗤——！”

金线精准地切断了那无形的连接！神像眼中的血光骤然熄灭！鬼面巫觋敲鼓的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受到了反噬！那巨大的怨灵聚合体也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动作变得迟缓而混乱！

“好机会！”陆昭衍岂会错过？他暴喝一声，煞气全面爆发，青铜戈化作数道残影，瞬间将剩余几具干尸劈碎！随即身形如电，直扑那受到反噬的鬼面巫觋！

鬼面巫觋又惊又怒，扔掉人皮鼓，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黑气涌动，化作数条黑色毒蛇虚影，噬向陆昭衍！

“雕虫小技！”陆昭衍煞气护体，毒蛇触之即溃！青铜戈去势不减，直刺对方心口！

然而，那鬼面巫觋极为狡猾，身形一晃，竟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下一刻，出现在秦绛身后，枯爪直取她后心！他看出秦绛是薄弱环节！

“卑鄙！”陆昭衍目眦欲裂，回救已是不及！

但秦绛早有防备！她一直分神留意着对方！就在鬼爪即将触及的瞬间，她猛地转身，一直藏在袖中、暗中以神力温养的那枚‘巫令’被她狠狠按向了鬼面巫觋的胸膛！

“啊——！”鬼面巫觋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巫令接触到他身体的刹那，爆发出强烈的乌光！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他身上的黑气迅速消散，那张鬼面‘咔嚓’一声碎裂，露出一张干枯得如同骷髅、布满诡异刺青的老脸！他惊恐地看着秦绛手中的巫令，嘶声道：“不可能……‘巫咸真令’怎么会在你手上……你是……”

话未说完，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迅速干瘪下去，最终化为一堆飞灰，消散在空气中。那尊神像也轰然倒塌，魂火熄灭，尚未成型的邪物随之湮灭。剩余的怨灵聚合体失去控制，发出一阵混乱的哀嚎，渐渐消散，那些地缚灵也恢复了浑噩状态，缓缓沉入地下。

危机解除。

陆昭衍冲到秦绛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声音仍带着后怕的颤抖：“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我没事……”秦绛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狂跳的心（魂核波动），松了口气，轻声安抚，“多亏了这枚巫令，它似乎对这里的邪物有特殊的克制作用。”

“下次不许再这样冒险了！”陆昭衍捧起她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后怕，“你若有事，我……”

“我不会有事，”秦绛伸手捂住他的嘴，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在我身边。就像刚才，你也相信我能找到破绽，不是吗？”

看着她清澈眼眸中的全然信任，陆昭衍心中一荡，所有责备的话语都咽了回去，只剩下满心的怜爱。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是，我们彼此信任，才能共渡难关。但答应我，无论如何，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嗯，我答应你。”秦绛柔顺地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前。

两人相拥片刻，平复心绪。陆昭衍捡起那面人皮鼓和碎裂的鬼面，仔细查看，面色凝重：“这巫觋手段残忍，炼制人皮鼓，操控生魂，所图非小。看来葬仪阁的触角，早已深入这些古老遗迹。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巫咸国核心遗迹，阻止他们的阴谋。”

秦绛点头，看着手中光芒内敛的巫令：“令牌的指引更清晰了，指向山谷最深处。”

休息调息片刻后，两人继续前行。穿过巫祠废墟，前方出现一条幽深的峡谷。谷中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白色雾气，即使是白天，也显得阴森可怖。谷口处，立着两尊巨大的、风化严重的石兽雕像，雕像后方，隐约可见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通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那里，就是巫令指引的最终方向。也是……危机四伏的巫咸国核心之地！

两人对视一眼，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峡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