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契约 第41章 山村遗祸

湖心亭中，死局骤生！脚下的影触冰冷缠身，身后的剪刀寒光夺命！

陆昭衍全身汗毛倒竖，求生本能瞬间压过了一切！丹田内那庞杂冰冷的阴元如同被引爆的火山，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嗡——！

一层凝若实质的幽蓝寒气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狠狠撞向四面八方！寒气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细密的冰晶，温度骤降！

喀嚓！噗嗤！

缠缚脚踝的影触与那刺来的巨大剪纸剪刀首当其冲！影触在极寒之下寸寸冻结、碎裂，化为飞散的黑色冰渣！那把看似锋利无匹的纸剪，刀锋在与冰寒之气接触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哀鸣般的金属扭曲声，表面符文瞬间黯淡，“噗”地一声爆裂开，化作无数无力的纸屑碎片，纷纷扬扬！

藏在回廊阴影中的灰衣人似乎没料到陆昭衍的反击如此狂暴，闷哼一声，显然受创不轻。

一击奏效，陆昭衍没有丝毫停留！他深知此地不可久留，对方必然还有后手！借着寒气爆开的瞬间推力，他身体向后急掠，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回廊另一侧，欲从反方向突围！

“哼！想走？！”

一声沙哑含怒的冷哼从湖心亭顶传来！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已然立于亭顶飞檐之上，正是那“王货郎”——王师傅！他脸上憨厚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鸷的寒霜。他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掐诀，口中念出一串短促、尖锐、如同金属刮擦的咒语！

随着他的咒语，整个湖心亭周围的水面，骤然沸腾起来！

咕噜咕噜——！

无数拳头大小的漆黑水泡从湖底疯狂涌出，破裂开来！每一个破灭的气泡中，都飘散出一缕极淡的、扭曲的黑色烟气，这些烟气迅速凝聚，竟化作一张张模糊、哭泣、哀嚎的人脸虚影！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瞬间将小小的湖心亭连同四周的回廊彻底笼罩！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强大的封锁！这些由水中沉魂怨念构成的虚影，不仅散发着浓郁的阴寒之气阻滞行动，更蕴含着强烈的、能扰乱魂魄的怨念冲击！一旦陷入其中，稍有不慎便会神志错乱，被万魂噬心！

陆昭衍的冲势瞬间被这无形的怨念屏障所阻，如同撞入了一片粘稠冰冷的胶水之中！无数哭泣哀嚎的声音直冲脑海，冲击着他的心神！他急忙调动阴元护住灵台，但速度已然大减！

“拿下他！”王师傅站在亭顶，居高临下，声音冰冷无情。

那灰衣人摆脱了寒气的影响，重新从阴影中窜出，手中虽无利剪，但十指指甲瞬间变得漆黑锋利，裹挟着腥风，再次抓向陆昭衍要害！同时，封锁四周的那些扭曲怨念人脸，也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疯狂地聚拢挤压过来，撕咬着陆昭衍外放的寒气屏障！

双面夹击！陷入绝境！

陆昭衍心中沉到谷底。仅仅两个照面，对方显露的手段已远超预料！这“王记”对魂魄怨念的操控，简直登峰造极！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逃不脱，那就攻其必救！

他不再吝惜消耗，强行沟通体内那缕刚刚练成的“阴蚀咒”气！一缕灰黑色的、散发着湮灭死气的细线，瞬间缠绕于他贴身的青铜傩面戈之上！

戈身嗡鸣，其上镶嵌的傩面浮雕仿佛活了过来，红光一闪！

陆昭衍握紧戈柄，不再理会身后袭来的利爪和前方的万魂屏障，而是将所有力量凝聚于手臂，对着亭顶那居高临下、正在操控全局的王师傅，用尽全力，将短戈狠狠掷出！

“去！”

青铜短戈化作一道裹挟着灰黑死气的暗红流光，撕裂怨念屏障，发出凄厉的破空尖啸，直取王师傅心口！

这一击，快！狠！准！蕴含“阴蚀咒”的湮灭之力与傩面戈本身对邪物的克制之能！

王师傅脸色剧变！他没想到陆昭衍在如此绝境下竟有胆魄和余力发出如此凌厉的反击！他甚至从那短戈之上感受到了一丝……源自远古傩祭正统的、令他本能感到心悸的威压！他不得不中断施法，全力闪避！

噗！

灰衣人的利爪狠狠抓在陆昭衍的后背，却被一层骤然亮起的、由爷爷精心绘制的护身符光抵挡了大半威力，饶是如此，爪风依旧撕开了衣衫，留下数道血痕！

王师傅也堪堪避开了短戈的致命一击，但那戈身带起的灰黑死气擦过他手臂，瞬间将衣物和皮肤都腐蚀掉一片，露出底下焦黑的伤口，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封锁的怨念屏障因施法中断而剧烈波动！

机会！

陆昭衍不顾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借着灰衣人一击之力，强行扭转身形，如同游鱼般从怨念屏障短暂出现的缝隙中猛地钻出，噗通一声，一头扎入冰冷漆黑的镜湖之中！

“想借水遁？！做梦！”王师傅捂着手臂，看着溅起的水花，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手中掐诀更急！

然而，陆昭衍跃入湖水后，并未远遁。冰冷的湖水瞬间包围了他，后背的伤口传来刺骨的疼痛，血腥味在扩散。他强忍着，凭着水下探物的经验和对阴气的敏锐感知，迅速下潜数米，身体紧贴着湖底冰冷柔软的淤泥，拼命收敛气息，如同一块沉石。

湖面上，王师傅的怒斥声和灰衣人的搜寻声模模糊糊传来。怨念屏障依旧在湖面逡巡，但水下深处，却是暂时的安全区。

陆昭衍憋着气，心跳如鼓。他不是水鬼，无法长时间待在水下，必须在对方松懈之前找到脱离之法。

就在他紧张思索对策之际，怀中的那柄青铜傩面戈，竟再次发生了异变！

戈身微微发热，其上黯淡下去的红光再次亮起，并且有规律地明灭着，似乎……在引动着什么？

陆昭衍福至心灵，循着短戈感应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在湖底淤泥中挪动。

移动了不到五米，短戈的红光骤然变得明亮！他伸手在淤泥中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而熟悉的凸起物！

正是他之前掷戈时脱落的——那枚刻着复杂傩面浮雕的戈柄尾部的青铜饰物！它竟掉落在了这里！

拿起饰物的瞬间，青铜傩面戈突然产生了共鸣！一丝奇异的、指向性极强的冰冷意念，顺着短戈传入陆昭衍脑海！

这次指向的，并非湖心深处的古祭坑入口，而是……顺着水流方向，指向镜湖的下游出水口方向！似乎有一个与它同源的、距离不算太远的召唤源！

那边有什么？

陆昭衍脑中瞬间闪过地图——镜湖出水口连通的是一条小河，蜿蜒流向城郊。而城郊方向，有一个早已废弃的、名叫“下涧村”的山村！那村子……似乎就在河道附近！

父亲生前的笔记里，似乎曾有一次潦草记录过那个地方，言语间提到一些古怪的……“山鬼旧地”、“陈年冥婚”的模糊字眼？

此地不宜久留！搏一把！

陆昭衍不再犹豫，将短戈和饰物贴身收好，凭借着体内阴元对水流的细微操控和过人的闭气能力，如同一条无声的黑影，逆着短戈指引的方向感，在湖底阴影中悄然潜行，顺着出水口，向下游快速遁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从一条水草丛生、水底满是乱石的小河沟里冒出头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荒凉破败的山村之外。

断壁残垣，荒草过膝。夜色下，废弃的村落一片死寂，月光照在那些黑洞洞的破旧门窗上，如同一个个张开的鬼口。

而在村口残破的牌坊下，一块半埋于泥土中的、断裂的石碑上，模糊刻着几个字——“下涧村”。

那青铜傩面戈的感应，如同燃烧的蜡烛，清晰地指向村中深处，最黑暗、阴气最重的地方。

陆昭衍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夜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陈腐的香火和纸钱燃烧后的气味。他拖着湿透且带伤的身体，如同归巢的倦鸟，又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一步一步，踏入了这片死寂的山村遗骸。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直觉，这里隐藏的秘密，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久远、更加……不详。

下涧村的冥婚旧俗，与古老的傩面、神秘的“魙”道，又会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