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岭纸婆夜色深沉,山路崎岖。陆昭衍一行五人(加上昏迷的林师姐)疾行于秦岭险峻的山道之上,直奔西北方向的哑巴岭。爷爷陆明远那痛苦而疯狂的面容、最后的警示,如同烙印般刻在陆昭衍心头,驱使他不断加快脚步。
怀中槐木心沉寂无声,秦绛的灵体因契约冲击而受损,再次陷入深度沉睡。那枚“黑水冥玉”在掌心散发着幽幽凉意,其中蕴含的水阴煞气与他自身力量逐渐交融,带来一丝冰冷的清醒。
张清云与墨渊一左一右护卫,神色警惕。百灵则不时吹奏竹笛,以微弱的蛊术驱散沿途窥伺的蛇虫邪氛。气氛凝重,无人言语。
越靠近哑巴岭,周遭环境愈发显得死寂。虫鸣鸟叫绝迹,连风声都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吞噬,只剩下众人急促的呼吸与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灰和淡淡霉味,令人莫名压抑。
“此地气息……好生古怪。”张清云皱眉,手中桃木剑微微嗡鸣,“阴阳失衡,却非邪煞所致,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抽走了生机。”
墨渊抽动鼻子,沙哑道:“有股……很淡的‘扎彩’味儿,和棺材铺里的味道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
陆昭衍心中一动,爷爷是扎纸匠,此地若真有一位“扎纸老人”,有这般气息倒也合理。只是这气息未免太过……沉寂了些。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众人终于抵达哑巴岭地界。眼前景象却让所有人一愣。
哑巴岭并非险峻高峰,而是一片低矮、光秃的丘陵,山石呈灰白色,植被稀疏枯黄,仿佛被烈火燎过又遭大旱,透着一股毫无生机的枯败感。岭下散落着几间破败的土屋,早已人去屋空,残垣断壁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
与黑水塬的阴森诡谲不同,此地弥漫的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慌的荒芜与死寂。
“这……真是师叔说的地方?”张清云有些迟疑,“此地灵气枯竭,不像有高人隐居之所。”
陆昭衍目光扫过山岭,凝神感知。兵煞之力对死寂之气尤为敏感,他确实能察觉到,在这片荒芜之下,深处隐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阴灵之气,如同灰烬中埋藏的一点寒星。
“在山里。”陆昭衍指向哑巴岭深处,“跟着我。”
他循着那丝微弱的感应,引着众人沿一条几近被荒草淹没的小径向岭上走去。越往上,那纸灰霉味越发明显。
走到半山腰,小径尽头,赫然出现一座孤零零的、以石块和泥土垒砌的院落。院墙低矮,院门是两扇歪歪斜斜的、糊着早已褪色破损白纸的木门。门上没有锁,却贴着一张黄色的、字迹模糊的符纸。
院内,是三间低矮的土坯房,窗户黑洞洞的,不见灯火。院中一角,堆放着一些扎制了一半的纸人纸马的竹架和彩纸,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这里,便是那“扎纸老人”的居所?
众人相视一眼,皆感到一丝诡异。此地毫无烟火气,根本不似活人居住。
“晚辈龙虎山弟子张清云(赶尸门墨渊、苗疆百灵),奉师门长辈之命,特来拜会此间主人!还请前辈现身一见!”张清云上前一步,朗声开口,声音在死寂的山岭间回荡,却无人应答。
只有夜风吹过破败窗纸,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陆昭衍眉头微蹙,上前轻轻推开院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院内景象映入眼帘。除了那些半成品纸扎,院中央还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角落有一口废弃的老井,井口被石板封死。整个院子打扫得异常干净,连一片落叶也无,却更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
陆昭衍的目光,落在了正屋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那丝精纯的阴灵之气,正是从门后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抬手欲叩。
就在这时,那扇破旧的木门,竟无声无息地自行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了陈年纸墨、浆糊和某种奇异香火的味道从门内涌出。门内一片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一个苍老、干涩、如同摩擦砂纸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
“等你们……很久了……进来吧……脚步放轻……莫惊了‘它们’……”
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让人头皮微微发麻。
陆昭衍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踏入黑暗之中。张清云三人互看一眼,一咬牙,也紧随其后,墨渊则守在门外警戒。
屋内没有灯火,光线极暗。但几人皆非常人,目力远超寻常,勉强能看清屋内陈设。
房间极大,却异常空旷。四壁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金童玉女、牛头马面、仙鹤鹿犬、楼阁车马……无一不是做工极其精美、栩栩如生,甚至比陆昭衍家传手艺更胜一筹!然而,这些纸扎的眼睛都未曾点睛,空洞洞地“望”着来人,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无比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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