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为民县长那发自肺腑、逢人便夸的“活广告”效应,是任何刻意宣传都无法比拟的。他这位实权副县长身体状况的显着改善,以及他对万大春医术和养生理念不遗余力的推崇,如同在青山县体制内这个相对封闭的圈子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起初还只是小范围的私下打听和好奇,但随着时间推移,看到高县长持续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甚至带动了机关里一股小小的养生热潮后,更多人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于是,各种各样的“关系”,开始以各种方式,试图连接到桃源村这个小小的卫生所。
最先动起来的,是那些与高县长关系密切、或者自认为能搭上话的同僚和下属。
这天,万大春刚从县里坐诊回来,还没喘口气,老村长就拿着个小本子,一脸为难地找了过来。
“大春,你看这个……”老村长把本子递过来,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好几个名字、电话号码和简短的备注,“这是今天接到的电话,都是县里各个局的领导,或者领导秘书打来的。这个,是财政局的王副局长,说是睡眠不好,想请你看看;这个,是教育局的李科长,颈椎问题严重;还有这个,是农业局办公室的主任,替他们局长问的,说是脾胃不和……他们都说是高县长推荐的,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方便,能不能安排一下……”
老村长说着,脸上又是自豪又是发愁:“这都是县里的领导啊,咱们……咱们咋安排?总不能都让人家往咱们这山沟沟里跑吧?可要是你都往县里跑,那得跑到啥时候去?村里的病人咋办?”
万大春看着那一串名单,眉头也微微皱起。他料到名声传开会带来更多病人,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关系户”的形式集中涌现,而且一来就是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
他沉吟片刻,对老村长说:“福贵叔,这样,以后再接到这类电话,您统一回复。就说非常感谢各位领导的信任,但我首先是桃源村的村医,主要精力必须放在为本村村民服务上。每周三在县中医院的坐诊,是固定安排,可以通过医院正规渠道挂号。如果病情确实紧急或者特殊,需要我出诊的,可以提前电话沟通,我会根据村里的工作情况,尽量协调时间,但无法保证随时都能安排。”
他定了定神,语气坚定地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您要明确告诉他们,来找我看病,无论是谁,都必须遵守我这儿的规矩,一视同仁,按标遵收取诊金,没有特殊待遇。”
老村长一听,有些犹豫:“这……这么说,会不会得罪人啊?那可都是……”
“福贵叔,”万大春打断他,目光清澈而坚定,“咱们行得正坐得直,靠本事吃饭,不靠巴结谁。如果因为坚持原则就得罪人,那这样的人,不得罪也罢。况且,高县长之所以认可我们,也正是因为我们守住了医者的本分。如果我们自己先坏了规矩,那才真是让人看不起。”
老村长看着万大春不容置疑的眼神,想了想,一咬牙:“行!就按你说的办!咱们不搞那些歪的邪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尽管老村长按照万大春的意思进行了“官方回复”,但那些“关系户”们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迂回战术开始上演。
有直接开车找到村里来的。某局的一位科长,带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笑呵呵地来到卫生所,说是“顺路过来看看”,言语间暗示着以后在某个项目上可以“行个方便”,希望万大春能“优先”给他看看长期失眠的毛病。
万大春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但坚决不收任何礼品,并且明确告诉他,看病可以,但需要排队,或者去县中医院挂他的号。那位科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碍于高县长的面子,也不好发作,最后悻悻而去。
有通过更上层关系施压的。县政府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镇里,由镇领导“委婉”地给老村长打招呼,说某位重要领导的身体健康关系到全县某项重点工作,希望万大春医生能“特事特办”,抽出时间去县里给领导做个“保健咨询”。
这一次,连镇领导都出面了,压力可想而知。老村长急得嘴角起泡,再次找到万大春。
万大春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对老村长说:“福贵叔,您回复镇领导,就说感谢领导信任。既然是保健咨询,可以请领导安排时间,在我周三坐诊的时候,到县中医院我的诊室来,我一样会认真对待。如果需要我额外抽出工作时间去县里,那么请对方单位出具正式的、情况说明充分的函件,并且我需要根据村里的工作安排来决定是否能够成行,同时,出诊的相关费用需按标准由邀请方承担。”
他这番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回应,让老村长都有些目瞪口呆。这简直是把官场那一套程序,反过来用在了对方身上!
消息传回,那位办公室副主任也哑口无言,他没想到一个村医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但又抓不到任何把柄,毕竟对方的要求完全合乎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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