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内,茶香氤氲,却驱不散那沉重如铁的气氛。
苏婆婆那句“你还要继续追寻下去吗?”如同千斤重担,压在萧玉镜心头。她看着掌心那半块温润的玉珏,脑海中闪过母后可能含冤而逝的疑云,闪过谢玄那片混沌不清的心海,闪过苏嬷嬷临死前不甘的眼神。
沉重?她早已身处漩涡,何惧更深的黑暗。
萧玉镜抬起头,眸光清亮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婆婆,若因沉重便止步不前,晚辈便不配为人子女,更不配……拥有这双眼睛。无论真相如何,我都要知道。”
苏婆婆凝视着她,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看清她话语里每一分真心。良久,她脸上那深刻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些许,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又混合着更深的忧虑。
“好,好……这性子,也像她。”
苏婆婆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交代后事般的庄重,
“孩子,你既执意如此,老身便告诉你下一步该去何处寻找线索。”
她示意萧玉镜靠近些,枯瘦的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蘸着冷掉的茶水,画出一个简易的太湖水域图,在其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重重一点。
“此处,名为‘沉玉潭’。并非真的潭水,而是一处水下暗流交汇的深洄。当年,你母亲和那年轻人,曾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沉于此处。那东西,或许能解开部分谜题,指明‘归墟’可能的方位,亦或是……引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沉玉潭?水下?
萧玉镜心中一动,这绝非易事。太湖浩渺,水下情况复杂,何况还有未知的危险。
“如何能找到确切位置?”
萧玉镜追问。
苏婆婆从怀中摸索片刻,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色泽深褐、仿佛某种木质雕刻而成的小鱼挂坠,递给萧玉镜。
“这是‘引路鱼’,与你这玉珏同源。接近沉玉潭附近水域时,它会微微发热,指引方向。但切记,水下凶险,暗流莫测,且……必有看守。”
萧玉镜郑重接过那小小的“引路鱼”,触手微温,果然与玉珏有着微弱的共鸣。她能感受到苏婆婆此举,已是将极大的信任和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多谢婆婆信任。”
萧玉镜深深一礼。
“不必谢我。”
苏婆婆摆摆手,脸上倦容更深,
“老身时日无多,能等到你来,将这份责任交托出去,已是幸事。只望你……万事小心,莫要步你母亲后尘。”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夹杂着镇民们压低声音的惊呼和兵器轻微的磕碰声。
李老爹神色一凛,快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随即脸色微变,回头低声道:
“婆婆,外面……来了好些官军,还有……一个气度非凡的年轻人,指名要见这位姑娘。”
官军?年轻人?
萧玉镜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与卫琳琅交换了一个眼神,卫琳琅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移至门边,透过缝隙观察。
而萧玉镜的【朱阙镜心】已然感受到,一股庞大而冰冷的、带着绝对权威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的“玄黑色”气息,正迅速逼近这小院。
是他!
根本无需看清来人,这独一无二的颜色,这让她心悸的感觉,只会是一个人——
谢玄!
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 * *
院门外,气氛剑拔弩张。
以陈撼岳为首的栖水镇青壮,手持鱼叉、棍棒,虽未主动攻击,却结成人墙,牢牢堵住了入口,与一群甲胄鲜明、刀剑出鞘的官军对峙着。为首的军官面色冷硬,显然来意不善。
而在这对峙双方之间,一人负手而立。
月白常服,风姿清绝,正是帝师谢玄。他面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雪之姿,只是眉宇间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冷冽,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那些久经沙场的官军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的目光,越过挡在身前的镇民,直直地投向那紧闭的院门,仿佛能穿透木料,看到里面的人。
“让开。”
谢玄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如同寒冰坠地。
陈撼岳被他气势所慑,心下凛然,但想起苏婆婆的嘱咐和方才对萧玉镜生出的那点敬佩,依旧硬着头皮道:
“此乃栖水镇私地,阁下带兵硬闯,是何道理?”
谢玄眼神未动,只淡淡道:
“本官追寻朝廷钦犯至此,有理由相信,嫌犯就藏匿于此院中。尔等阻挠公务,视同谋逆。”
朝廷钦犯?!
陈撼岳和镇民们皆是一惊。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玉镜走了出来,卫琳琅、墨渊、沈孤月紧随其后。她脸上已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目光掠过那些官军,最终定格在谢玄身上。
“钦犯?”
萧玉镜轻笑出声,笑声在紧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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