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岩的血战与援兵,涟漪尚未荡回京城。京华之地,依旧维持着表面的繁华与平静,但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朱阙台,听雪阁。
萧玉镜面前摊着两份密报。一份是墨渊刚刚送来的,关于帝师谢玄举荐韩霆、韩霆已率皇城司精锐北上的详细过程;另一份,则来自宫中眼线,禀报了皇后王氏近日频频召见其母族——太原王氏的几位诰命夫人,言语间对长公主“干政”、“行为不检”多有微词。
“谢玄……”
萧玉镜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她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地出手,更没想到他竟能通过如此隐秘的方式定位到沈孤月。这份心思,这份手段,当真还是那个清冷自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帝师吗?他此举,究竟是为了社稷安稳,还是……别有缘由?
那个被她强行压在心底多年的身影,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出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份纷乱驱散。眼下,并非纠结于私情的时候。
将关于谢玄的密报暂且搁置,她的目光落在皇后相关的消息上,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王氏……终究是坐不住了。秦王在前朝失利,她便在后方煽风点火,试图从“妇德”和“礼法”上攻击自己,真是……毫无新意。
“锦书,”
她唤来贴身侍女,
“去查查,近日都有哪些人出入皇后宫中,尤其是……与秦王府有牵连的。还有,皇后身边那个新得宠的女官,底细查清楚了吗?”
“回殿下,正在查。那女官姓苏,据说是皇后娘家送来的,背景看似干净,但奴婢觉得有些蹊跷。”
锦书恭敬回道。
“仔细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萧玉镜吩咐道,
“另外,让我们的人在命妇圈子里放些消息,就说……本宫近日潜心礼佛,为北境将士祈福,深感红尘纷扰,有意清净些时日。”
她要以退为进,暂时避开皇后掀起的这股阴风,同时,也要看看,哪些人会趁机跳出来。
“是,殿下。”
* * *
秦王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秦王萧策阴沉如水的脸。世子萧景烁垂手站在下首,脸色同样难看。
“废物!一群废物!”
秦王压抑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五十名‘苍狼卫’,竟然拿不下沈孤月十几个人?还被人里应外合,全军覆没?韩霆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皇城司的人,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找到鹰嘴岩?!”
萧景烁额头渗出冷汗:
“父王息怒!据侥幸传回的消息,沈孤月等人战力远超预估,而且……韩霆他们似乎有特殊的追踪手段,直接找到了沈孤月的藏身之处。此事……此事透着古怪。”
“古怪?当然古怪!”
秦王猛地一拍桌子,
“谢玄!一定是谢玄那个伪君子!他定然是动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秘力量!还有萧玉镜那个贱人,她的朱阙台,手伸得也太长了!”
他喘着粗气,在密室内来回踱步,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北境的计划接连受挫,不仅损失了精心培养的“苍狼卫”,连最重要的内应渠道“苍狼”也面临着暴露的风险。这让他如何不怒?
“父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萧景烁小心翼翼地问道,
“‘苍狼’那边传来消息,暂时需要蛰伏,避免被顺藤摸瓜。北境的计划,恐怕要暂时放缓了。”
“放缓?凭什么放缓!”
秦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们在北境让我们不好过,我们就在京城,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他停下脚步,看向萧景烁,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
“皇帝不是倚重谢玄和萧玉镜吗?那就让他们……反目成仇!”
萧景烁眼睛一亮:
“父王的意思是?”
“谢玄不是自诩清流,看重名声吗?萧玉镜不是掌管朱阙台,权势熏天吗?”
秦王阴冷地笑着,
“你说,如果在这个时候,传出长公主与帝师有私情,甚至……朱阙台的那些面首,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她真正倾心的,一直是那位清冷帝师……而帝师表面拒绝,实则早已与长公主暗通款曲,甚至借助朱阙台之力,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这消息若是传开,皇帝会怎么想?朝野上下会怎么想?谢玄那苦心经营的清名,还能保住吗?萧玉镜,还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吗?”
萧景烁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谢玄身败名裂、萧玉镜失宠于帝前的场景:
“妙啊!父王!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不仅能让皇帝对他们心生芥蒂,更能让那些支持他们的清流官员离心!只是……这流言,如何才能让它看起来可信?毕竟,他们之间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崔令仪如今被幽禁在崔府家庙,非诏不得出,怕是难以利用了。”
“不合?”
秦王嗤笑一声,
“那不过是表象!十年前,萧玉镜是如何痴缠谢玄的,满京城谁人不知?虽然后来她心灰意冷,经营朱阙台,但谁能保证,那不是因爱生恨,或者……是两人为了某种目的而故意演给外人看的戏码?别忘了,谢玄近日可是频频为了北境之事出手,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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