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阙台,听雪阁。
卫琳琅听完墨渊的传话,执棋的手微微一顿,白玉棋子落在琉璃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许。
“殿下此计甚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要坏了秦王的算计,又要让他抓不住把柄。”
他唇角噙着一抹温文尔雅,却暗藏锋芒的笑意,
“‘民间义商’……这个名头好。正好,江南织造曹家、蜀中粮商米氏,前些日子都递了帖子,想求见殿下,以示忠心。他们的货,品质是顶尖的。”
墨渊抱臂倚在门边,闻言挑眉:
“曹家和米家?那可是富可敌国的皇商,殿下以往不是懒得理会这些钻营之人么?”
卫琳琅慢条斯理地收拾棋盘:
“此一时,彼一时。他们求的是殿下庇护,我们借的是他们的渠道与货源。各取所需,公平交易。况且,由他们出面,比我们直接插手更隐蔽,即便秦王疑心,也查不到殿下头上。”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笔走龙蛇,迅速写好几封密信,用不同的火漆封好。
“将这些信,通过‘暗河’的渠道,分别送出去。告诉曹家和米家,机会给他们了,事情若办得漂亮,日后朱阙台自有照拂。若出了纰漏……”
卫琳琅语气温和,后半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墨渊接过信,掂量了一下,笑道:
“放心,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阁内。
卫琳琅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庭院中正在练剑的沈孤月,目光深邃。沈孤月的剑法凌厉,带着战场上的杀伐之气,与这朱阙台的靡靡之音格格不入。
“孤月。”
他轻声唤道。
沈孤月收剑回鞘,额角带着细汗,抬头望来。
“殿下有令,让你我暗中配合,给陆二老爷的‘财路’添点堵。你手下那些从北境带回来的‘兄弟’,最擅长制造些‘意外’了,比如……车轴断裂、仓库失火之类的?”
沈孤月眸光一凝,瞬间明了,沉声道:
“明白。我会安排人手,确保陆弘文采购的那些‘劣货’,一批也送不出京畿地界。”
* * *
就在朱阙台悄然布网之时,靖远侯府二老爷陆弘文,正志得意满地赴着一场“鸿门宴”。
邀约他的是京城颇有名气的富商,钱不多。此人名字俗气,生意却做得极大,三教九流皆有往来,传闻背后靠着秦王府这棵大树。
宴设在一艘精致的画舫上,丝竹悦耳,歌舞曼妙。
钱不多胖乎乎的脸上堆满笑容,亲自为陆弘文斟酒:
“二老爷,恭喜恭喜啊!贵府世子爷荣膺主帅,真是给咱们侯府脸上贴金!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拉拔小弟一把啊!”
陆弘文被捧得飘飘然,矜持地捋了捋短须:
“钱老板过奖了,为国效力,分内之事。”
几杯酒下肚,钱不多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二老爷,您托我采买的那批军需,可是有点扎手啊。如今查得严,这价钱嘛……”
陆弘文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钱老板,咱们可是老交情了,价钱之前不是谈好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
钱不多搓着手,一脸为难,
“不过嘛……若是二老爷能再让一分利,小弟我拼着风险,也定帮您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而且,还能再介绍几位‘朋友’给二老爷,日后这财路,可是源源不断……”
陆弘文心动了。他本就打着中饱私囊的主意,若能以更低的价格“买入”,报给府里的账目却不变,这其中的差价……他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自己的口袋。
“好!就依钱老板!”
陆弘文咬牙应承,举起酒杯。
两人推杯换盏,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潜伏在画舫之外的朱阙台暗哨,看得一清二楚。
* * *
三日后,京郊三十里,落鹰坳。
此地山势虽不险峻,却林深草密,官道于此拐了个急弯,是个设伏的天然好去处。
陆弘文精心“筹措”的第一批粮草,共计二十余大车,正由十数名侯府家丁并少数雇佣的镖师押运着,逶迤而行。车上堆得满满的麻袋里,装的却是以次充好、甚至掺了沙土的陈年粟米,以及一些用朽木烂铁凑数的军械部件。押运的管事得了二老爷的密令和好处,只求尽快将这批“烫手山芋”送出京畿,一路催促,车马走得飞快。
眼看就要转过山坳,前方路上却忽然横七竖八地倒着几棵新砍的树干,彻底堵死了去路。
“怎么回事?!”
管事心头一紧,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两侧密林中“嗖嗖”射出十几支冷箭,精准地钉在车辕前,惊得拉车的驽马嘶鸣不已。紧接着,二三十个蒙面黑衣人如鬼魅般跃出,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虽未直接杀人,但拳脚功夫极为了得,三下五除二便将押运的壮丁和镖师打翻在地,哀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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