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的气氛,因秦王妃那过于激烈的护袖动作,瞬间降到了冰点。先前指向萧玉镜的所有怀疑、审视目光,此刻尽数转移,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套在了秦王妃身上。
皇后王明雪靠在侍女怀中,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潮红,呼吸微弱,那双原本总是带着端庄或算计的眸子,此刻涣散无神,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与周遭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弧度。她显然已深中“美人醉”之毒,陷入了那致命的幻觉之中。
“帝师!诸位王叔!”
萧景烁眼见母亲陷入绝境,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试图挽回局面,
“此乃长公主扰乱视听的诡计!她定是早已将毒粉转移销毁!当务之急是救治皇后娘娘,严审那下毒的贱婢,岂能因她几句狡辩,便怀疑到王妃头上?这是对我秦王府的污蔑!”
他试图将焦点重新拉回萧玉镜和那宫女身上。
萧玉镜却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嘲讽:
“世子倒是孝心可嘉。只是,方才令堂信誓旦旦要搜本宫衣物以证‘清白’时,可没说过这是‘污蔑’。怎么,同样的搜身,轮到秦王府,就成了‘污蔑’了?这皇家规矩,莫非是专门为你们秦王府改的不成?”
她句句诛心,毫不留情地撕开萧景烁话语中的双重标准。
谢玄立于殿中,清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最后落在那包被宫女掏出、此刻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证物”粉末上。他并未立刻下令搜秦王妃的身,而是沉声对候在一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周明院判道:
“周院判,先全力救治皇后。仔细查验此毒,确认其性状、来源。”
谢玄的目光,如同终年不化的积雪上反射的寒光,缓缓移向那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的泼汤宫女。他没有提高声调,甚至语气都没有太大的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人的耳膜与心脏:
“你。”
仅仅一个字,就让那宫女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将长公主如何‘指使’你,何时、何地、予你毒粉,又如何以你家人性命相胁,一五一十,再详细说一遍。”
他语速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仿佛来自九霄之上的审判意味,
“仔细想清楚,若有半句虚言,或前后矛盾……凌迟处死,诛连九族。”
“凌迟”、“诛九族”这几个字,被他用如此平静的语调说出来,反而比声嘶力竭的威胁更令人胆寒。殿内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宫女早已是惊弓之鸟,心神在巨大的恐惧和之前的计划败露下早已崩溃。此刻被谢玄那洞悉一切般的冰冷目光锁定,更是魂飞魄散。她张了张嘴,想要重复之前背好的说辞,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是……是长公主殿下……”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涣散,不敢看任何人,
“就在……就在一个时辰前……在……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
“一个时辰前?”
谢玄淡淡打断,
“一个时辰前,宴会尚未开始,长公主殿下正与本王叔在殿内叙话,何人可证她去了御花园假山?”
“啊?……那……那就是……更早一些……在……在殿下从自己寝宫来宴会的路上……”
宫女慌忙改口,额头冷汗涔涔。
“路上?”
萧玉镜轻笑一声,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本宫今日乘步辇而来,前后皆有宫人内侍随行,途经何处皆有记录。你可要本宫将随行之人都召来,与你当面对质,看看本宫是否有机会在半路与你假山私会?”
宫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具体地点。
“那毒粉呢?”
谢玄继续追问,语气依旧平稳,却步步紧逼,
“长公主是亲手交予你,还是经由他人?用何物包裹?当时如何吩咐?一字不漏,说。”
“是……是殿下亲手给的……用……用油纸包着……就是……就是地上那种……”
她指向那包“证物”,语无伦次。
“殿下当时说了什么?”谢玄目光锐利。
“殿下说……说……”
宫女拼命回想幕后之人教她的话,
“说让奴婢……让奴婢找机会靠近皇后娘娘……让娘娘闻到这香味……就说……说能让娘娘凤体不适……”
“只是‘闻到’?”
谢玄捕捉到关键,
“那你为何在奉茶时,故意将茶水泼洒?这与‘闻到’有何关联?你是否将毒粉下入了茶中?”
“没有!没有下茶!”
宫女尖声否认,彻底乱了方寸,
“是……是奴婢不小心……奴婢是想靠近些……让娘娘闻到……”
“靠近些?”
萧玉镜曼声接口,
“你泼茶时,距离皇后尚有一步之遥,且茶水热气蒸腾,如何能让皇后精准‘闻’到你袖中之物?更何况,皇后凤袍袖口经查验,并无粉末残留。你这‘闻到’之说,从何而来?莫非这毒,是凭空生效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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