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景琰依旧缠绵病榻,行宫上下本该一片愁云惨淡,所有人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场小范围的夜宴却突兀地提上了日程。
提议者,正是那位存在感忽高忽低的皇后王氏,王明雪。
这位皇后娘娘给出的理由,堪称冠冕堂皇,又带着点后宫女子特有的“天真”与“无奈”。她在一次例行的、隔着屏风对病中皇帝的“请安”后,对着暂理宫务的谢玄和几位被惊动前来探视的宗室长辈(主要是几位辈分高但没啥实权的老王叔,以及虽然“重伤”但辈分高的秦王正妃——毕竟秦王本人还“重伤卧床”)抹着眼泪说:
“陛下病重,臣妾等心如刀割,日夜祈福。然,行宫上下,连日来气氛凝滞,宫人噤若寒蝉,长公主殿下亦因忧思过度而病倒(萧玉镜:本宫那是装的!),此非祥兆。几位王叔、王妃亦是忧心忡忡,驻留行宫。不若办一场简单的家宴,一则让宗亲们稍聚,以示皇家和睦,安定人心;二则……臣妾私心想着,或许这人气旺些,能冲一冲病气,感召上天庇佑陛下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考虑了“国际影响”,又关怀了“员工情绪”,还捎带上了“玄学祈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深明大义、忧国忧民又不忘封建迷信的贤后。
几位老王叔听得连连点头,觉得皇后娘娘果然仁德。谢玄眸光微动,审视地看了王明雪一眼,并未立刻反对。他心知这宴无好宴,但皇后的提议在明面上挑不出错处,强行反对反而显得刻意。况且,他也想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有多少鱼想趁乱蹦跶。
谢玄眸光微动,审视地看了王明雪一眼。他心知这宴无好宴,皇后此举极为反常。但明面上,她关心则乱,行事欠妥,却抓不住更大错处。他更在意的是,皇后背后是否有人指点?是秦王府的人(即便秦王“重伤”,其势力仍在)?还是……她自己的私心作祟?他沉吟片刻,并未立刻反对,只淡淡道:
“皇后娘娘心意可嘉,只是陛下尚在病中,恐不宜喧哗。”
王明雪忙道:
“帝师大人放心,绝非大宴,只限于几位宗亲长辈及宫中几位主位,清茶淡饭,说说话便好,绝不敢扰了陛下静养。”
消息传到萧玉镜耳朵里时,她正指挥着沈孤月给她剥水晶葡萄。
“冲喜?安定人心?”
萧玉镜嗤笑一声,将一颗晶莹剔透的果肉丢进嘴里,
“本宫看她是想趁机搅浑水,或者……急着想确认本宫和皇兄到底死透了没?”
沈孤月将剥好的葡萄仔细放入玉碟,面无表情地评价:“
皇后,蠢,且急。”
“倒也不算太蠢,”
萧玉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至少知道找个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的借口。而且,她这提议,正合某些人的心意。”
不用想,这“某些人”里,首当其冲就是她那野心勃勃的皇叔秦王萧策。皇帝病重,行宫夜宴,简直是制造“意外”的绝佳温床。想必秦王世子萧景烁也没少在他父王和皇后之间穿针引线。
“狗急跳墙罢了。”
萧玉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她背后若无人怂恿,本宫把名字倒过来写。秦王‘重伤’不出,他那个好儿子萧景烁,还有秦王妃,怕是没少在背后撺掇。这宴,是探听虚实的绝佳机会。”
“宴无好宴,殿下不必出席。”
沈孤月道。他一想到宴会上可能出现的各种牛鬼蛇神和潜在危险,眉头就锁得死紧。
“不去?”
萧玉镜挑眉,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那怎么行?本宫‘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好转’,正需要这等场合露个面,让某些人(特指皇后和秦王府)亲眼看看,本宫还活蹦乱跳,让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多煎熬一会儿。顺便……看看他们到底想演哪一出。”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作慵懒如猫,眼神却锐利如狐:
“再说了,咱们帝师大人不是刚示警过吗?秦王恐有异动。这夜宴,不就是观察异动的最佳舞台?本宫倒要看看,离了秦王亲自坐镇,他手下这些虾兵蟹将,能翻起什么浪花。”
于是,这场名为“家宴”,实为“鸿门宴”的夜宴,就在一种诡异而默契的氛围中,于行宫一处偏殿低调举行。
夜宴当日,华灯初上。
偏殿内布置得还算雅致,但气氛却远不如环境轻松。到场的人不多,除了皇后王明雪,便是几位老王叔、秦王妃(一位眉目间带着郁色与精明的中年美妇),以及——格外引人注目的秦王世子,萧景烁。
萧景烁约莫二十五六岁,容貌继承了秦王的英武,但眉宇间更多了几分阴鸷与毫不掩饰的倨傲。他穿着世子常服,坐在其母下首,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审视与算计,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萧玉镜来得不早不晚。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身绯红色宫装,金线绣着繁复的鸾鸟纹样,衬得她肤白胜雪,容光慑人。虽然脸上略施薄粉,依旧带着几分“病后初愈”的柔弱感,但那双凤眸流转间,顾盼生辉,气场全开,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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