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帝寝殿,萧玉镜心绪沉重。秦王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更狠。他不仅要权,恐怕还要命!而这西域奇毒,无疑证实了墨渊情报的准确性。
柳拂衣轻声道:“殿下,我们也回去吧。您需要休息。”
萧玉镜却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行宫外围那片被温泉热气模糊了的山林。墨渊的消息像警钟在她脑中回响。秦王……西域……投毒……
皇兄的病,恐怕就是他们阴谋的开始。这温泉行宫,看似是养病圣地,谁知是不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囚笼?
她必须更加小心。沈孤月未归,卫琳琅与墨渊需在外策应,此刻在她身边的可靠之人不多。但她的【朱阙镜心】,在这特殊的环境下,或许能成为她最敏锐的武器。
她深吸一口带着硫磺气息的温热空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风雨欲来,而她,已非十年前那个只知痴缠、遇事只会哭泣的少女。无论是为了皇兄,还是为了自己,她都必须在这温泉迷雾中,撕开一道口子,看清那隐藏在背后的狰狞面目。
行宫的回廊九曲,水汽氤氲,假山与花木掩映其间,看似宁静,实则步步杀机。
“拂衣,”她轻声吩咐,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想办法查一查,随行御医里,有没有人最近行为异常,或者……与秦王府有过接触。”
柳拂衣神色一凛,郑重应道:“是,殿下。”
正当她凝神思索之际,前方拐角处,一道清冷孤绝的身影蓦然闯入她的感知范围。
是谢玄。
他似乎是刚与御医商议完病情,正独自一人沿着廊下走来。山间的雾气沾染了他的衣袍袖角,为他那本就清冷的气质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他身为帝师,皇帝病重,移驾行宫,他自然随侍在侧,统筹大局。
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瞬间,萧玉镜便下意识地再次催动了【朱阙镜心】。
然而,与感知到行宫内其他人那鲜明情绪色彩不同,谢玄在她眼中,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
那混沌并非虚无,它像是有生命的浓雾,缓慢地流转、涌动,将一切窥探隔绝在外。在过去十年里,这片混沌是她痴缠不休的心魔,是她所有不甘与痛苦的源泉。
从那片亘古不变的混沌深处,仿佛传来了一缕极其微弱的波动。那波动转瞬即逝,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仿佛平静无波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虽未掀起波澜,却终究打破了绝对的静止。
萧玉镜脚步未停,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滞涩?
是因为皇兄的病况棘手,连帝师都感到束手无策?还是因为……看到她这般视他如无物的模样,那颗永远理智至上的心,终于也泛起了一丝不适?
她不再深究,也无意探寻。沈孤月已为她去寻生机,她此刻要做的,是守好皇兄,揪出幕后黑手。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居所——一处独立僻静的温泉别苑。温热的地脉之气在这里汇聚,让她过度使用的异能感到一丝舒缓,也让她能更清晰地“聆听”这行宫之下涌动的暗流。
可如今,再次面对这片熟悉的混沌,萧玉镜发现自己内心竟异常平静。
心死之后,便是无波无澜。
她不再执着于看清他,那片混沌于她,与这行宫中的一块山石、一缕雾气并无不同。
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如同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便继续向前走去。与他擦肩的瞬间,裙裾拂过地面,未曾有半分停滞。
也正是在这错身而过的刹那,或许是因为行宫特殊的环境放大了她的感知,或许是因为她此刻心境的彻底澄澈,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异样。
萧玉镜前往自己的住处——一处独立的小苑,引了温泉活水,环境清幽。
侍女们还在收拾,她屏退了左右,只着一袭素纱单衣,浸在白玉砌成的温泉池中,水汽氤氲,暖融的地脉之气丝丝缕缕渗入肌肤,稍稍抚平了萧玉镜因过度使用异能而隐隐作痛的额角。任由温热的水流包裹周身。
在这极致的宁静与放松下,【朱阙镜心】却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变得愈发敏锐而广阔。她闭上眼,不再刻意压制,而是任由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向着行宫各处悄然蔓延。
她褪下鞋袜,将双足浸入温暖的泉水中,舒服地喟叹一声。然而,身体的放松却让她的异能感知变得更加清晰和……微妙。
在这充满地脉灵气的温泉附近,那些原本只是“颜色”的情绪,似乎被放大,甚至带上了一些模糊的“触感”。
比如,她能“感觉”到不远处皇兄寝殿方向传来的,那种属于帝王的、沉重的暗金色忧虑,像一块吸饱了水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墨渊昨夜密报的内容在她脑中回响——秦王与西域使团副使秘密接触,其野心的“猩红”愈发浓不再是具体某个人的情绪色彩,而是一种更宏大、更模糊的“势”的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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