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镇灵官 第4章 千机廊下，以血明志

那声突兀的金属断裂声，像一根针，刺破了墨居夜晚的寂静。

江小年瞬间睡意全无，猛地从干草铺上坐起，牵动了浑身的伤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窗台上，苍玄已然不见踪影，只有窗外月光清冷。

发生了什么？

是墨渊在试验新的机关？

还是……有外人闯了进来？像他一样“误入”的？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夜风吹过檐角的呜咽，和远处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再无其他异响。那声断裂，仿佛只是他极度疲惫下的幻觉。

但苍玄的反应，绝非幻觉。

这一夜，后半段江小年睡得极浅，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让他惊醒。直到天光再次透过窗纸，苍玄那低沉熟悉的哞声在耳边响起，他才确认，新的一天，或者说，新的煎熬，开始了。

身上的淤青和伤痛在晨起时格外鲜明，每一步都牵扯着肌肉，提醒着他昨日的惨状。但他只是默默咬牙，跟着苍玄走出房门。

墨渊依旧站在院中，仿佛亘古不变的雕塑。他甚至没有问江小年是否听到了昨夜的声音，只是目光在他布满伤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转向那条让江小年吃尽苦头的青石小径。

“今日，走完它。”

命令简单，直接。

江小年深吸一口气，没有废话，再次踏上了那条“回廊”。昨日的记忆与身体的疼痛交织成一张预警网。他眼神锐利，脚步放缓，感官提升到极致。

第一步，避开松动的石板。

第二步，侧身让过弹射竹条的区间。

第三步，矮身钻过突然落下的横木。

……

他像一只在丛林间谨慎穿行的幼兽，凭借着昨日的血泪教训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竟然一路有惊无险地推进了二十余步！距离尽头的月亮门，只剩下最后不到十步的距离。

然而，就在他心神微微放松，以为胜利在望的刹那——

“咔嚓！”

脚下的一块青石，并非下沉，而是猛地向内一翻！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骤然出现，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这陷阱，昨日从未触发过！

江小年脸色大变，身体瞬间失衡，向下坠去！他甚至能看到洞底隐隐闪烁的、如同兽齿般锋利的金属尖刺！

完了！

死亡的阴影当头罩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快如闪电！苍玄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口叼住他后腰的衣衫，猛地向旁边一甩！

江小年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体横飞出去，重重撞在旁边的假山上，碎石簌簌落下。他摔得眼冒金星，却堪堪避开了那个致命的陷坑。

他趴在地上，惊魂未定，看着那个缓缓合拢、恢复如初的石板，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战场之上，敌人会告诉你他所有的手段吗？”墨渊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冰冷依旧，“昨日之径，非今日之路。墨守成规，即是取死之道。”

江小年艰难地爬起来，靠着假山喘息。他明白了，这条“回廊”的机关，是会变化的！墨渊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复仇之路，绝不会是按部就班，任何疏忽，都是万劫不复。

他没有抱怨，也没有退缩。待呼吸稍平，他再次走向那条小径。这一次，他不再依赖记忆，而是将每一步都当作全新的挑战，用尽所有心神去感知、去判断。

失败，跌倒，爬起。

再失败，再爬起。

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破旧的衣衫。当夕阳再次将天边染红时，他终于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一步踏出了月亮门！

成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微弱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几乎让他再次落泪。他回头望去，那条短短的青石路，在他眼中，已不亚于一道鬼门关。

墨渊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三日，比预想的慢了一天。”

江小年刚升起的那点成就感瞬间被击碎。

“不过，”墨渊话锋微转，目光落在他血迹斑斑的手掌和坚毅的眼神上，“根骨虽差，心性尚可。明日，换‘千机廊’。”

千机廊？

光是听这名字，江小年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当晚，他忍着剧痛清洗伤口，就着冷水吞咽着干粮。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因为白日的突破而有些亢奋。

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庭院中巡逻的苍玄。这匹神秘的青狼，今日救了他一命。

“谢谢。”他低声说，也不知道它能否听懂。

苍玄停下脚步，幽绿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咕噜声，算是回应，随即又迈着优雅而警惕的步伐，融入夜色。

江小年抬头望着被高墙切割出的四方天空，繁星点点。白石镇的桂花香，似乎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爹娘的脸庞，白府姐妹的笑容，在脑海中却愈发清晰。

“我会活下去……我会变得足够强……”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尚未愈合的掌痕，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墨渊所在的主屋方向，窗纸上映出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除了墨渊，还有别人？

是了！昨夜那声金属断裂……

江小年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墨居，并非与世隔绝。有客夜访，所为何事？

是敌？是友？

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窗户，仿佛想透过窗纸，看清里面的情形。

人影晃动了一下，随即，主屋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