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镇灵官 第102章 墨卫失序

那枚沾染着冯三血迹的墨卫腰牌，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静心斋内死寂无声，唯有三娘看到冯三尸身后发出的那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随即她便晕厥过去，被仆妇急忙抬下去照料。

墨成的脸色已经从铁青转为一种骇人的煞白，他胸口剧烈起伏，盯着那枚腰牌，仿佛要将它盯穿。墨家立足千年，墨卫向来是家族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刃，忠诚毋庸置疑。如今，这盾牌上出现了裂痕，利刃转向了自己人！

“好……好得很！”墨成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杀意，“我墨家待他们不薄，竟养出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墨青！”

“在！”墨青挺直脊背，脸上同样布满寒霜。

“传我命令！”墨成猛地一挥袖袍，声震屋瓦，“所有墨卫，无论职司，无论轮值，即刻到前院演武场集合！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违令者，以叛族论处！”

“是！”墨青领命，转身大步而出，脚步声沉重如擂战鼓。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整个墨居激起滔天波澜。急促的哨音在各处响起，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声和甲胄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从墨居的各个角落向着前院演武场汇聚。

江小年将那块青铜腰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看向床榻上的墨渊，老人闭着眼睛，眉头紧锁，枯瘦的手掌握成了拳，微微颤抖，显然内心亦是波涛汹涌。

“师父，”江小年低声道，“您放心，一定能找回来。”

墨渊没有睁眼，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已耗尽。

江小年又看向墨成：“墨叔，我们也去前院。”

墨成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一行人留下公孙启照看墨渊，迅速赶往灯火通明的前院演武场。

演武场占地颇广，四周立着巨大的火把盆，跳动的火焰将场内照得亮如白昼。此刻，场内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粗略看去，约有七八十人。皆身着统一的墨色劲装，外罩简易皮甲，腰佩长短兵刃，个个神情肃穆，站姿挺拔如松。他们是墨家的筋骨，是石矶镇安宁的保障。然而此刻，这群忠诚的卫士脸上，大多带着茫然与些许不安，不明白为何深夜突然紧急集结。

墨成、江小年、墨青等人登上演武场前的高台。目光扫过下方整齐的队列，墨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沉浑地开口：

“就在今天，我墨家守护数百年的密钥，失窃了！”

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下方队列顿时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墨卫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密钥之事，在墨卫中也属最高机密，仅有少数核心成员知晓其存在与重要性。

“而看守密钥的老仆冯三，”墨成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刺骨的寒意，“被人杀害，弃尸于废井之中！”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冯三虽然只是仆役，但在墨居多年，为人憨厚，许多墨卫都与他相熟。

墨成抬手，压下议论声，继续道：“冯三临死之前，拼死从凶手身上，扯下了这个！”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枚沾血的青铜腰牌。

火光照耀下，那踏云机关兽和清晰的“墨”字，无比刺眼。

“这，是我墨卫的腰牌！”墨成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墨卫耳边，“杀害冯三，盗走密钥的内鬼，就藏在你们中间！”

这一次，演武场上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墨卫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腰牌，又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同伴。怀疑、惊怒、审视的目光在沉默中交织，原本坚不可摧的信任，瞬间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现在，”墨成的声音冰冷如铁，“各队队长，立刻清点本部人数！报上名来！”

“是！”台下传来数声沉硬的回应。

很快，各队队长开始依次高声报数：

“甲队应到十二人，实到十二人！”

“乙队应到十人，实到十人！”

“丙队应到十一人，实到十一人！”

……

一个个小队报上来，人数齐整，并无缺失。墨成和墨青的脸色愈发凝重，江小年也微微蹙眉，目光锐利地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难道那内奸如此沉得住气，还敢留在原地？

轮到负责轮值巡逻和外围警戒的“戊”队时，队长，一个面容精悍、名叫石勇的汉子，声音洪亮地报道：

“戊队应到九人，实到……”他话音一顿，快速回头再次确认了一下身后的队列，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随即提高音量，“实到八人！”

“缺了谁？”墨青立刻追问，声音绷紧。

石勇再次回头仔细清点，确认后转身禀报：“回老爷，青少爷，缺了计蒙！他今日午后奉命前往镇口执行封锁戒严任务，一直未曾归队！”

计蒙！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入江小年的脑海！他记得这个人，戊队的副队长，一个平时沉默寡言、但身手相当不错的中年人，据说对机关消息也颇有研究。更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实力能对冯三一击毙命，并且，有机会接触到墨渊的饮食或药汤！

墨成和墨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计蒙现在人在何处？”墨成厉声喝问。

石勇被家主的气势所慑，连忙道：“属下不知！戌时换防时，接替的兄弟说计蒙那队人已撤回，但计蒙本人推说有些私事要处理，稍后便归队，独自离开了镇口……”

私自离岗！时间恰好是在冯三尸体被发现、墨居内部开始大搜查之后不久！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江小年抢前一步，急声问道。

石勇努力回忆着换防兄弟的话，不确定地说：“好像……好像是往镇子西南方向去了，那边靠近出镇的山路……”

西南方向！那是离开石矶镇，通往外面广阔天地的路径！

江小年心猛地一沉。一切都对上了！计蒙，就是那个内鬼！他利用墨渊中毒、墨家力量被牵制的混乱，偷听到了墨渊对冯三的托付，趁机盗走密钥，然后杀害冯三灭口，制造冯三携钥潜逃的假象。而当墨成下令封锁全镇、搜索冯三时，他作为戍卫小队负责人，正好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内部搜查时，金蝉脱壳，带着密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好精密的算计！好深沉的心机！

“追！”墨成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嘶吼，目眦欲裂，“墨青！你亲自带甲队、乙队，立刻往西南方向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把密钥夺回来！”

“是！”墨青二话不说，点齐人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演武场，马蹄声很快在夜色中急促响起，远去。

江小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望着墨青等人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枚冰冷的墨卫腰牌。指尖传来金属的寒意，一直渗到心里。

计蒙筹划如此周密，既然选择了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又岂会轻易被追上？他恐怕早已规划好了逃离路线，甚至可能有接应。

演武场上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台下墨卫们惊疑不定的脸庞和台上墨成颓然又愤怒的身影。

墨家守护了数百年的密钥，终究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失落了。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几片落叶，在空旷的演武场上打着旋。

江小年缓缓握紧了拳头。密钥丢了，计蒙的背后，定然是影门。找到他，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