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九层塔与溯光戒 第13章 旁观天陨，一曲圣地的挽歌

第13章 旁观天陨：一曲圣地的挽歌

王梓墨的心神被须弥塔的力量牵引，逆溯时光，投入一片沸腾的混沌。当他“视线”恢复清晰时，发现自己正高悬于一片曾经钟灵毓秀、如今却正被战火与鲜血浸染的仙家净土上空——天璇圣地。

此刻，昔日祥和的景象已荡然无存。护山大阵的光芒剧烈闪烁，如同狂风中摇曳的烛火，无数玄奥的符文在攻击下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阵外，黑压压的尽是敌人，来自不同势力的旗帜飘扬，法宝的光芒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光罩上，轰鸣声震耳欲聋。杀气盈野，将天空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王梓墨的“目光”扫过战场。他能看到，进攻方并非铁板一块，有气势汹汹的古族大军，鳞甲森然，咆哮震天；有道貌岸然、却出手狠辣的人族大教修士，袍袖挥动间，神通撕裂长空；还有一些气息晦涩、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显然是趁火打劫之辈。天璇圣地，不知因何成为了众矢之的，或许是怀璧其罪，或许是理念冲突，已无从细究。

圣地之内，一片悲壮。弟子们身着染血的白袍，结成一队队战阵，依托残存的禁制奋力抵抗。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愤怒、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与宗门共存亡的决绝。长老们嘶吼着指挥，不断有人燃烧本源，化作璀璨却短暂的光华，加固着摇摇欲坠的防线。灵兽哀鸣，仙鹤折翼，曾经的人间仙境，此刻已成人间炼狱。

“轰——咔——！”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守护了天璇圣地无尽岁月的护山大阵，终于到达了极限。光罩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炸裂开来，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将靠近的双方修士都掀飞出去，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

防线，破了！

如同决堤的洪水，敌人发出震天的欢呼，疯狂地涌入圣地内部。最后的血腥巷战开始了。每一座宫殿，每一片药圃，都成为了争夺的焦点。剑气纵横，法宝对撞，神通的光芒将白昼映照得更加惨烈。天璇弟子们退守内门，利用熟悉的地形节节抵抗，但人数和实力的绝对劣势，让他们如同浪涛中的礁石，不断被吞噬。

王梓墨看到了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老疯子”，此时的他，还是天璇圣地一位风华正茂、天赋卓绝的长老（或核心真传）。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在敌群中左冲右突，身法快得惊人，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股与敌偕亡的惨烈气息，试图挽救每一个倒下的同门。他的嘶吼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解。

战场中心，最惨烈的对决爆发。天璇圣主，一位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被数名同级别的强敌围攻。他白发狂舞，圣威滔天，举手投足间引动大道规则，打得山河失色。但寡不敌众，他身受重创，鲜血染红了圣袍。

“天璇……何罪？！”圣主发出悲怆的质问，声震四野，却无人回答。

最终，他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从他体内爆发，他选择了化道！璀璨的光雨以他为中心扩散，那光芒充满了悲凉与净化之力，将围攻他的几名强敌重创逼退，也暂时清空了核心区域的敌人。这是天璇圣地最后的辉煌，也是一曲绝望的挽歌。

圣主化道的光雨，如同最后的钟声，敲响在所有幸存的天璇弟子心头。抵抗的意志，在这一刻，随着圣主的消逝，彻底崩塌了。

王梓墨的“视线”紧紧跟随着那位未来的“老疯子”。他看到，在圣主化道的光芒中，这位天璇天才的身体猛地僵住，他呆呆地看着圣主消散的地方，眼中的赤红渐渐被一种空洞的死灰所取代。紧接着，是无边的痛苦和无法接受的疯狂！

“不——！假的！都是假的！”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不再理会身边的敌人，也不再关心宗门的存亡，开始在这片破碎的、充满死亡与毁灭的圣地废墟上，漫无目的地奔跑起来。

而正是这看似癫狂的奔跑，吸引了王梓墨全部的注意。在极致的悲痛与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下，他的身法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不再是之前有章法的厮杀步法，而是变成了一种契合天地悲鸣、顺应毁灭洪流的本能移动。

他的脚步，时而踏在空间节点上，一步百丈，躲过致命的攻击余波；时而他的身影变得模糊，留下道道残影，让敌人的锁定失去目标；更玄妙的是，当他跑过那些因大战而变得不稳定的时空区域时，他的速度似乎能忽快忽慢，甚至给人一种在短暂回溯或加速时间的错觉！

这不是有意识的修炼，而是在巨大创伤下，灵魂对“逃离”这场悲剧、“超越”这绝望现实的极致渴望，所激发出的、关于“速度”与“时间”本源的潜在天赋！行字秘的无上真谛，其最初的萌芽，竟是在这覆灭的绝望与疯狂中，悄然诞生。

王梓墨屏息凝神，努力记忆着那每一步的韵律，感受着那与常理相悖的时空波动。他看到了“行”字秘的本质，并非单纯的快，而是一种“超越”，超越空间的距离，超越时间的流逝，甚至……超越注定的命运？

最后的抵抗零星消失，哭喊声渐渐微弱。入侵者开始掠夺、破坏。繁华鼎盛的天璇圣地，在短短时间内，化为一片焦土，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冲天的怨气与死寂。

而那位未来的老疯子，早已消失在废墟深处，只有那癫狂而悲怆的嘶吼，时而远远传来，最终也归于沉寂。他带着宗门覆灭的巨大创伤和那刚刚萌芽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行”之秘种，消失在了茫茫北斗。

景象开始模糊、破碎，王梓墨的心神被拉回现实。石屋内，他久久无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浩劫。圣地覆灭的惨烈，与那在绝望中诞生的极致速度的奥秘，共同构成了一幅无比复杂、震撼心灵的画卷。

这次旁观，让他对“行”字秘的理解，不再局限于技巧，更看到了其背后沉重的宿命与不屈的抗争。这颗种子，已带着天璇的悲歌，深深植入了他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