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岗到长安，开局一个土匪窝 第37章 砺锋秣马，以待天时

黑云寨在冯默井井有条的内政支撑下，稳步推进。“匠作营”的炉火日夜不熄，叮当的锻打声与工匠们时而兴奋、时而懊恼的呼喊交织在一起，成为山寨最独特的乐章。李晏每日必至营中，与工匠们一同研讨。进展虽缓慢，却扎实：连弩的卡涩问题通过简化机关和局部嵌钢得以改善；夹钢刀的成品率在牛师傅近乎偏执的记录和调整下，艰难地提升了一成；“震天雷”的引信经过上百次测试，终于找到一种浸蜡麻绳的配方，燃烧稳定性大为增强。

这日午后，李晏正在“匠作营”与牛师傅探讨改进淬火工艺，一名亲卫匆匆入内，低声禀报：“寨主，石统领有紧急军情，人在议事堂等候。”

李晏心中一凛，放下手中铁钳，对牛师傅交代几句，便快步赶往议事堂。踏入堂内，只见石勇风尘仆仆，甲胄未解，正肃立等候，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一丝凝重。萧影、周铁柱、黑熊、赵老蔫、冯默等核心成员也已闻讯赶到。

“石勇，北麓情况如何？”李晏直入主题。

石勇抱拳，语速快而清晰：“禀寨主！末将奉命监控北麓，三日前发现异动！约有五十骑‘狼骑’精锐，自北而来，行踪极为诡秘，并未靠近我寨防线，而是绕过哨卡，径直向西，进入了百里外的‘野狼沟’地界！”

“野狼沟？”李晏眉头瞬间锁紧。堂内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这“野狼沟”是黑云山西北方向的一股悍匪，头领“狼嚎”凶残狡诈，寨址险要，实力不弱。此前王璠组织联军时，“狼嚎”也曾受邀，但因要价过高且距黑云山较远，并未真正参与。

石勇继续道：“末将觉此事蹊跷，派人冒险抵近侦察。发现‘狼骑’领队与‘狼嚎’在其聚义厅内密谈近一个时辰！随后，‘野狼沟’便开始大规模调动人马，囤积粮草，气氛紧张！末将判断，‘狼骑’此行，极可能是奉刘武周之命，前去联络甚至收编‘野狼沟’，意图使其成为插在我寨西北方向的一颗钉子，甚至……作为下次进犯的先锋或策应！”

消息证实，议事堂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黑熊瞪大了眼睛，瓮声骂道：“他娘的！刘武周这老小子，正面打不过，就开始玩阴的！寨主，不能让‘狼嚎’那厮倒向刘武周！”

周铁柱面露忧色：“若‘野狼沟’被刘武周掌控，我寨西北门户大开，将陷入两面受敌的险境！”

萧影冷然道：“‘狼骑’精锐亲自前往，说明刘武周志在必得。”

李晏默然片刻，目光扫过地图上“野狼沟”的位置，心中已然明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峻：“刘武周此举，是典型的‘远交近攻’。他主力被隋军牵制，无力大举南下，便想扶持代理人，从侧翼牵制、骚扰我寨，让我们疲于应付。‘野狼沟’，就是他选中的棋子。”

他看向萧影：“萧影，你即刻加派‘影卫’精锐，携带信鸽，严密监视‘野狼沟’和那队‘狼骑’的一举一动！我要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狼嚎’的态度如何，‘狼骑’何时离开。一有异动，立即飞鸽传书！”

“领命！”萧影干脆利落地应下，转身便去安排。

李晏又对周铁柱道：“铁柱，你通过你的商贸渠道，想办法给‘狼嚎’递个话。不必明说，只需让他知晓，我黑云寨已知晓他与北边接触。并且，可稍加透露，我寨新得利器，战力今非昔比。让他掂量掂量，为了刘武周许下的空头支票，与我黑云寨为敌，是否值得。必要时，可许以通商之利，进行安抚。”

周铁柱心领神会：“属下明白！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尽量稳住‘狼嚎’，至少让他不敢轻易妄动！”

“正是此意。”李晏点头，随即看向石勇和黑熊，“石勇，黑熊！你二人立刻加强锐士营与‘影卫’的协同演练，重点演练山地攻坚、夜间突袭、长途奔袭等战术！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一旦‘狼嚎’铁心投靠刘武周，我们必须有能力，以雷霆之势，拔掉这颗西北方向的钉子！”

“末将（俺）得令！”石勇和黑熊齐声应道，斗志昂扬。

冯默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开口道：“寨主，若要对‘野狼沟’用兵，钱粮、军械、药材需提前调配，后勤保障须得跟上。属下会立即着手准备预案。”

“有劳冯先生。”李晏赞许地点头。冯默的到来，让后勤保障变得如此令人安心。

命令一道道下达，众人领命而去，议事堂内只剩下李晏一人。他走到巨幅地图前，手指从黑云山缓缓移向西北的“野狼沟”，又看向北方的刘武周势力范围，眉头深锁。局势正在变得复杂。

就在这时，周铁柱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寨主，还有一事。郡城方向刚传来消息，州府的任命下来了，新任郡守……并非王璠的嫡系，也非本地豪强，而是……原州府长史，张文远张大人！”

“张文远？”李晏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周铁柱解释道：“这张文远，乃是进士出身，素有清名，为人刚直，与王璠并非一路人。据说他此次出任郡守，是州牧崔弘昇力排众议的结果，意在整顿本郡吏治，平息民怨。此人……风评与王璠大不相同。”

李晏目光闪动。王璠倒台，换来一个风评迥异的新郡守？是州府真的想改弦更张，还是仅仅换一种方式？这个张文远，是敌是友？

“继续密切关注这位张郡守的动向，尤其是他上任后的施政举措，对黑云山一带的态度。”李晏吩咐道，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或许……这是一个契机也未可知。”

南北两个方向，几乎同时风云变幻。北边，刘武周伸出触角，意图构建包围网；南边，郡城权力更迭，新官上任，前途未卜。黑云寨这艘刚刚稳住舵轮的航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暗流与风压。

李晏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锐利。他深知，平静的日子结束了。新一轮的博弈，已经开始。这一次，对手更狡猾，局势更复杂。但黑云寨，也已非吴下阿蒙。

“传令各营，加强戒备，哨卡加倍警惕。”他沉声对堂外亲卫下令，“风雨欲来，我等唯有砺锋秣马，静观其变，以待天时！”

风，起于青萍之末，渐成席卷之势。黑云山的前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