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岗到长安，开局一个土匪窝 第92章 无声回应

春深日暖，黑云山披上了一层浓郁的新绿，漫山遍野的草木恣意生长，焕发着勃勃生机。然而，在这片静谧的春色之下，黑云寨的核心层心中，却萦绕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期待与审慎。距离那支承载着秘密使命的商队北上太原，已悄然过去月余。

时光在等待中仿佛被拉长。山寨表面上一切如常，甚至比以往更加忙碌。匠作营的炉火日夜不息，新一批“破山烧”即将出窖；校场上喊杀震天，各营演练愈发贴近实战；内堂学堂与讲武堂也已步入正轨，琅琅读书声与激烈辩论声时常交织。但李晏、墨尘、萧影等少数知情人却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张力弥漫在空气中。那枚远赴太原的“棋子”，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一片深沉的寂静。这寂静，本身就在传递着信息。

这日午后，李晏正在扩建后的讲武堂内，观摩一场由秦英和雷豹组织的山地攻防推演。沙盘之上，代表敌我双方的小旗错综复杂，攻守转换迅疾，年轻军官们围绕战术选择激烈争论，气氛热烈。李晏看得专注，不时微微颔首，对基层军官战术素养的提升感到欣慰。

就在这时，周铁柱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他没有急于闯入，而是对守在门边的石勇低语几句，石勇随即走到李晏身边，附耳轻声道：“寨主，铁柱有急事，看样子是北边有消息了。”

李晏目光一凝，脸上的些许轻松瞬间敛去，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他对石勇交代一句“你在此主持”，便不动声色地起身，与周铁柱一前一后离开了喧嚣的讲武堂。

议事堂侧室，墨尘与萧影已闻讯先至。窗扉紧闭，室内光线略显昏暗，只有一缕阳光从窗缝透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更添几分隐秘感。

“寨主，”周铁柱见李晏进来，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约拇指粗细、密封严实的竹管，双手呈上，“刚到的，走的是苏家最隐秘的那条线，信使换了两匹马，日夜兼程。”

李晏接过竹管，入手微沉，可见其内信件并非寻常纸张。他仔细检视竹管两端的火漆封印，确认是约定的、掺有特殊印记的暗记，完好无损。他看了一眼萧影，萧影微微点头，示意信使身份和传递过程已初步核查无误。

“墨先生，有劳。”李晏将竹管递给墨尘。

墨尘接过，取过一旁小几上的银刀，小心翼翼地刮开火漆，从竹管内倒出一卷韧性极佳的薄皮纸。纸上并无文字，而是画着一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符号与线条。这正是李晏、墨尘、萧影三人共同约定的最高级别密码，即便信件落入敌手，短时间内也极难破译。

墨尘屏息凝神，取出一张自用的密码底图，对照着皮纸上的符号，指尖缓缓移动，低声将译出的内容念出：

“货已售罄。买家甚喜。然，风声紧，暂难补货。后续再议。”

短短十余字，室内却陷入了一片更深的沉寂。这封看似简单的商业密信，背后蕴含的信息却需要仔细咀嚼。

“货已售罄，买家甚喜……”李晏轻声重复着这八个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意味着，他们送去的“破山烧”极品原浆和那份经过精心措辞、既展示价值又不露底牌的信函，已经成功送达李唐核心人物手中，并且获得了积极的初步反馈。这无疑是“落子”行动成功的标志。

“然，风声紧，暂难补货。”墨尘捻须沉吟，眉头微蹙，“此八字，方是关键。‘风声紧’，可作两解。其一，太原乃龙兴之地，各方势力眼线错综复杂，李渊父子行事谨慎，不欲在此时与不明势力有过深瓜葛，以免授人以柄。其二，或许我们的接触方式，或苏家商队本身，已引起某些势力的注意，对方出于安全考虑，暂缓接触。”

萧影清冷的声音响起，补充着情报的细节：“据信使回报，他们按计划接触了秦王府外围一名负责采办的管事，此人贪财，收下厚礼后，答应代为呈送，但态度谨慎，未给予任何承诺。此后便如石沉大海。我们的人在其驻地外围观察数日，未发现异常监视或陷阱，但亦感觉王府戒备似乎比往常更严。信使为稳妥起见，在太原潜伏观察半月，确认安全后方才返回。”

李晏负手在室内踱了两步，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三人：“如此看来，这第一步，算是走通了，但也在意料之中地遇到了阻碍。对方收下了我们的‘诚意’，表达了‘兴趣’，但出于谨慎或迫于形势，选择了暂时观望。这‘后续再议’，便是留了活口，将主动权握在了他们手中。”

他看向周铁柱，语气果断地下达指令：“回复苏家，就八个字：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一切商业往来如常，不必刻意打探，以免画蛇添足。另外，”他语气转为凝重，“传令我们派往郡城和北面边境的哨探，加倍小心，扩大侦察范围。谨防这‘风声’不止在太原，也会吹到我们这里来。要确保任何针对我们的异动，都能被提前察觉。”

“明白！寨主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周铁柱凛然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室内只剩下李晏、墨尘和萧影三人。李晏走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让清新的春风吹入，驱散些许沉闷。他望着窗外校场上隐约可见的操练身影，缓缓道：“此事，暂限于我四人知晓。对寨中弟兄，不必言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或躁动。对外，一切照旧。‘无声落子’这一局，到此可以暂告一段落了。结果，比我们预想的最坏情况要好，但也没到值得庆贺的地步。”

他转过身，目光变得坚定而务实：“我们的重心，要彻底转回山寨自身。李唐那边，种子已经播下，何时发芽，如何生长，已非我等能强求。眼下，我们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就是趁着这段相对平静的时期，咱们的心思，得彻底收回来，用在自家山寨上。接下来，该检验一下咱们的成果了。”

墨尘颔首：“寨主所言极是。唯有自身强盛，方能在未来的博弈中拥有话语权。演习之事，已筹备多时，正好可借此机会，全面检验我寨军政之得失。”

萧影虽未言语，但清冷的眼神中也流露出赞同之意。

数日后，一个晴朗的早晨，黑云寨聚将鼓沉浑有力的声音，再次响彻山峦。与往常操练的鼓点不同，这次的鼓声节奏更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各营精锐闻鼓而动，迅速在校场指定区域集结。盔明甲亮，刀枪映日，一股凛然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连林间的飞鸟都被惊得远远遁去。

一场旨在全面检验山寨近期训练成果、应对复杂敌情的大型联合攻防演习，即将拉开序幕。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场演习的“敌情”设定，远比他想象中更为严峻，也更接近即将到来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