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岗到长安，开局一个土匪窝 第27章 风雨欲来，黑云压寨

石勇小队冒雨传回的紧急情报，如同在沉闷的夏日午后劈下的一道惊雷，彻底打破了黑云寨短暂的平静。刘武周麾下“狼骑”探马的意图已然明朗——他们并非简单的核实或骚扰，而是带着明确的战略目的，系统性地勘察黑云山北麓地形，寻找可能的渗透和迂回通道。这标志着，北方的庞然大物，已经将黑云山这块战略要地，正式纳入了其战略视野之中。压力，如同黑云山巅积聚的浓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知情人心头。

议事堂内，灯火比往日更加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李晏端坐主位，面色沉静，但指尖无意识敲击扶手的细微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萧影按刀立于其侧，眼神冷冽如冰。周铁柱、黑熊、赵老蔫，以及新近加入已初步赢得信任的石勇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

“北边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李晏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沉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刘武周的‘狼骑’，意图已非简单的窥探。他们绘制地图，标记险要，寻找隐秘通道，其志不小。黑云山，在他们眼中，已非疥癣之疾，而是可能影响其南下战略的一处关节点。”

他目光扫过众人：“这意味着，我们面临的威胁，已从张诚之流的局部剿抚，上升到了可能与一方枭雄发生战略碰撞的层面。局势之险恶，远超以往。”

黑熊闻言，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瓮声吼道：“寨主！管他什么枭雄狗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老黑和锐士营的弟兄们，豁出命去，也绝不让他们踏进黑云山一步！”

石勇相对冷静，抱拳道：“寨主，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即加强北麓针对性防御。根据侦察，‘鹰嘴涧’、‘一线天’几处，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但也可能暗藏小道。应立即增派暗哨，构筑隐蔽工事，尤其是针对小股精锐渗透的陷阱、绊索、警铃，形成多层次预警。同时，派出巡逻队，定期清扫这些区域，消除或篡改对方可能留下的标记，误导其判断。”

萧影补充道：“内部肃清必须同步加强。对方既想渗透，极可能尝试收买内应或安插眼线。‘影卫’会加大内部排查力度，尤其是近期入寨人员，需进行背景复核和暗中观察，宁可谨慎，不可疏漏。”

周铁柱面露忧色，开口道：“寨主，与汾州那边‘有心人’的接触，必须加快加深了。若能摸清刘武周内部的真实意图、决策层分歧、乃至可能的出兵时间表，我们才能有的放矢，避免被动挨打。”

李晏微微颔首，综合了众人的意见，思路愈发清晰：“诸位所言，切中要害。应对此局，需内外结合，软硬兼施，既要筑牢篱笆，也要探明虚实。”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手指坚定地点在黑云山北麓。

“石勇，黑熊！”

“末将在！（俺在！）”

“北麓防御，由你二人共同负责！石勇，你熟悉北边骑兵战术，负责制定防御方案，指导工事构筑和陷阱设置。黑熊，你调锐士营一队精锐，听石勇调遣，即刻进驻北麓险要，秘密施工！我要在‘鹰嘴涧’、‘一线天’等地，布下天罗地网，让刘武周的‘狼骑’有来无回！记住，要隐秘，尽可能避免打草惊蛇！”

“末将（俺）领命！”两人齐声应道，石勇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黑熊则摩拳擦掌。

“萧影！”

“在！”

“内部肃清，由你全权负责。增派‘影卫’暗桩，对所有人员，尤其是近三个月内入寨者，进行秘密复核。同时，加强对各哨卡、库房、水源地的监控，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萧影眼神冰冷，已然在心中规划排查名单。

“周铁柱！”

“属下在！”

“对外联络，重中之重！你亲自负责，加大与汾州那条线的接触力度！可以适当透露我们已察觉北边动向，表达我方不愿与刘武周为敌的基本态度，重点探听其战略意图、内部对黑云山的分歧、以及可能动用的兵力和时间。此事关乎全局，务必谨慎，把握分寸！”

“属下明白！定当竭尽全力！”周铁柱深知责任重大，郑重承诺。

“赵老，”李晏看向须发皆白的老管事，“山寨的钱粮、军械、药材储备，要加快清点、储备速度。非常时期，要做好长期应对各种变故的准备。”

“寨主放心！”赵老蔫颤巍巍却坚定地保证，“老朽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保后勤线不断！”

命令一道道下达，黑云寨这个庞大的机体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北麓的山林中，石勇和黑熊带着精锐人马，顶着山风密林，秘密勘测地形，构筑隐蔽的观察哨、发射弩箭的暗堡、以及各种巧妙的机关陷阱，忙得热火朝天。山寨内部，萧影的“影卫”如同无声的猎犬，警惕地巡视着每一个角落，气氛无形中紧张了许多。周铁柱则派出了最得力的手下，携带更重的礼物和措辞更谨慎的密信，再次北上汾州。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黑云寨全力应对北方威胁之际，另一股强大的压力，已悄然从官方层面袭来。

十日后，一个细雨蒙蒙的黄昏，一骑快马冲破雨幕，带着满身泥泞和疲惫，疾驰入堡，直奔议事堂。来人是周铁柱派驻在郡城的秘密信使，带来了极其紧急的消息。

信使甚至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雨水，便将一封火漆密封、略显潮湿的密信呈给李晏，气喘吁吁地说道：“寨主……郡城急报！州府……州府有动静了！”

李晏心中一凛，迅速拆开密信。信是周铁柱亲笔所写，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紧急情况下写成：

“寨主钧鉴：顷获确凿消息，州牧崔弘昇已正式下达密令，着郡守王璠‘相机行事，剿抚并用，务期消除黑云山匪患，以安北境’。据悉，王璠接令后，已暗中派出心腹，密联络境内‘卧虎岗’、‘秃鹫岭’、‘野狼沟’三处与我寨素有旧怨之匪股，许以钱粮、军械，乃至事成后划分地盘，欲组联军，规模恐不下千人，不日或将大举进犯！另，郡城武库近日有异动，粮草亦有调集迹象。形势万分危急，望寨主早做决断！”

屋漏偏逢连夜雨！

刘武周的窥探尚未解决，州府的剿匪密令和郡守王璠纠集的联军威胁已接踵而至！王璠显然是想趁州府正式下令、北边局势紧张牵制黑云寨主力之际，联合周边土匪，一举铲除黑云寨这个心腹大患，既可向州府交差，又可巩固自身地位，甚至可能想借此向刘武周示好！

李晏将密信传递给萧影等人传阅，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王璠这老匹夫！果然贼心不死！”黑熊怒目圆睁，破口大骂，“还敢搞什么联军？正好！俺老黑这次定要砍下他的狗头！”

石勇眉头紧锁，分析道：“联军虽为乌合之众，指挥不一，但人数众多，若与北边刘武周的动向形成呼应，趁我寨主力被牵制于北麓之时来袭，我寨将陷入腹背受敌之险境！”

萧影看完密信，冷声道：“王璠此举，是看准了时机，想火中取栗。必须在其联军彻底成型、或与北边勾结更深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击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铁柱面带忧色：“寨主，州府正式下令，意味着剿匪已上升至州级层面，王璠的行动有了合法外衣。若我们不能迅速解决联军威胁，一旦战事迁延，恐引来州府更多关注甚至直接干预。”

李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局势的复杂和险恶，超出了预期。北有枭雄觊觎，西有官府联军压境，黑云寨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但越是如此，越不能慌乱。

“诸位！”李晏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王璠的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是纸老虎。其内部各怀鬼胎，胜则争功，败则溃逃。州府密令‘剿抚并用’，也说明崔弘昇并未下定决心全力剿灭，仍存招抚幻想，给了王璠压力，也给了我们周旋的空间。”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逐渐成形。

“我们必须趁其立足未稳，联军初聚，指挥混乱之际，集中精锐，主动出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打掉这个眼前的、最急迫的威胁！不仅要破敌，更要打出我黑云寨的威风，震慑四方，让州府和北边都看到，我黑云寨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黑熊！石勇！”

“在！（末将在！）”

“锐士营及‘影卫’机动兵力，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详细作战方案，我稍后与你们细商。此次，我们要改变策略，不再固守山寨，而是要主动寻歼敌军于外围！”

“得令！”两人齐声应道，斗志昂扬。

“萧影，加强内部戒备，防止联军细作混入。”

“让信使立刻传达周铁柱，密切关注郡城联军动向，尤其是其集结地点和开进路线，情报务必准确及时！”

“赵老，后勤保障，就拜托你了！”

风雨欲来，黑云压寨。李晏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和阴沉的天空。黑云寨这艘刚刚启航的船，尚未驶出港湾，便已迎来了真正的惊涛骇浪。北方的窥视，西方的联军，如同两把巨大的钳子，缓缓合拢。而李晏深知，应对王璠联军这一战，将不仅是生存之战，更是立威之战，其结果，将直接决定黑云寨未来的命运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