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岗到长安，开局一个土匪窝 第124章 玄虎军

山寨议事堂内，烛火通明，却静得能听到灯花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主位之上，李晏安然端坐，神色平静，目光沉稳。左侧下首，墨尘捻须垂目，似在养神，实则气息凝练。右侧，石勇、周铁柱等几位核心头领肃然危坐，虽努力保持镇定，但微微紧绷的肩背和不时扫向门口的目光，仍透出他们内心的激动与紧张。萧影的身影则隐在堂柱旁的阴影里，气息全无。

堂下，李世民安然坐在客位首位，身后仅立着两名玄甲亲卫，盔明甲亮，眼神锐利如鹰，却如石雕般纹丝不动。他本人已卸去甲胄，换了一身暗青色常服，更显身姿挺拔，举止间既有军旅之人的干练，又不失天潢贵胄的雍容气度。他捧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粗制的山茶，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露出一丝品味的神情。

“好茶！”李世民放下茶盏，声音清朗，打破了沉默，“山野之茶，别有真味，胜过长安诸多浮华香茗。”

他目光转向主位的李晏，笑容真诚而富有感染力：“李寨主，此番雀鼠谷大捷，解我晋阳之围，全赖贵寨在断魂崖出其不意，截断贼军粮道，功莫大焉！世民在此，代我大唐，代晋阳万千百姓，谢过寨主与黑云寨众位英雄！”说罢，他竟起身，对着李晏郑重一揖。

李晏起身还礼，语气平和：“秦王殿下言重了。刘武周、宋金刚肆虐北地，荼毒生灵，我黑云寨虽处山野，亦知守土安民之责。此番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绵薄之力。殿下亲率玄甲，浴血奋战，才是真正解民倒悬之功。”

李晏心中雪亮，李世民这番作态，礼贤下士是表，更深层的是在展示其胸襟气度，更是要坐实黑云寨“助唐”之名，将双方关系推向更紧密的同盟。他自然不会点破，顺势而为即可。

双方重新落座。李世民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正题，目光灼灼：“寨主过谦了。断魂崖一战，焚其粮草，破其胆魄，非但解了雀鼠谷燃眉之急，更让世民见识了贵寨将士之精锐，器械之精良，尤以那‘天雷’之威，令人叹为观止！”他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与探究之意。

李晏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山野之人，为求自保，琢磨了些许粗陋之物，侥幸建功，让殿下见笑了。倒是殿下麾下玄甲铁骑，冲锋陷阵，所向披靡，方是真正的强军风范。”

李世民何等人物，见李晏不愿深谈“天雷”细节，便知这是对方核心机密，当下也不强求，哈哈一笑，顺势将话题引向未来：“寨主可知，如今北疆虽暂安，然天下群雄并起，四海未靖。东有王世充据洛阳，西有薛举父子虎视，河北窦建德声势日盛。我大唐欲平定四海，还天下清明，正需似寨主这般英雄豪杰，共襄义举！”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诚恳：“黑云寨义勇，战力卓绝，若久居山林，实乃埋没。世民不才，愿以大唐秦王之名，奏请父皇，正式授予贵军番号，纳入大唐军制，以为朝廷屏藩，不知寨主意下如何？”

堂内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石勇等人更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看向李晏。这才是今日会面的核心！

李晏心中早有预料，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沉吟之色，目光与一旁的墨尘微微一碰。墨尘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李晏缓缓开口：“殿下厚爱，破山与寨中弟兄感激不尽。只是……我寨弟兄，多为乱世求存之人，散漫惯了，若骤受朝廷严苛规制，恐难适应。不知殿下所言的‘纳入军制’，具体是何章程？”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争取最大的自主权。

李世民笑容不变，显然早有准备：“寨主放心！世民绝非迂腐之人。贵寨只需接受番号，李寨主受中郎将之职，仍镇守黑云山，保境安民。一应军械粮饷，可由朝廷酌情补给，内部军务、人事任免，皆由寨主自决！只需在朝廷用兵之际，依约出兵相助即可。如此，既可保全贵寨建制，又能得朝廷大义名分，两全其美，寨主以为如何？”

条件之优厚，出乎石勇等人意料！这几乎是完全的自治！众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李晏心中暗赞李世民的手腕，这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他不再犹豫，起身拱手，肃容道：“殿下如此诚意，破山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黑云寨上下，愿接受番号，谨遵秦王号令，为大唐效力，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

“好！好！好！”李世民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亦是起身，“既如此，事不宜迟！世民冒昧，可否请寨主引路，一睹贵寨将士风采？也好让世民思忖，该以一个何等响亮的名号，方配得上如此虎贲之师！”

李晏微微一笑：“殿下有此雅兴，自无不可。请！”

一行人移步至校场。此刻，校场之上，早已接到命令的各营将士，已迅速集结完毕！

没有喧哗，没有骚动。近三千士卒，按锐士、前锋、弩弓、守备各营，肃然列阵。人人甲胄在身，兵刃在手，虽衣物新旧不一，甲胄制式各异，但个个腰背挺直，目光锐利，一股百战余生的悍勇之气扑面而来！经过连日大战与胜利的洗礼，更兼石勇、张铭的严苛操练，这支军队已然脱胎换骨，锋芒毕露！

李世民立于点将台上，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他看到的，不是人数，不是装备，而是一种精气神！一种沉默如山、动则如火的铁血气质！尤其是前排锐士营的重甲步卒，以及侧翼弩弓营手中那造型奇特、寒光闪闪的连弩，更是让他眼中异彩连连。

恰在此时，石勇得李晏示意，猛地拔出战刀，向前一挥，声如炸雷：“众将听令！”

“吼！吼！吼！”台下三千将士齐声怒吼，以刀击盾，以枪顿地，发出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轰鸣！杀气冲天，风云为之变色！

李世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野性与力量的战吼震得心神一荡，随即眼中爆发出极度欣赏的光芒！他猛地一拍栏杆，朗声笑道：“好！好一群下山猛虎，玄甲凶贲！静则潜藏九幽，动则撼天动地！如此雄军，岂可无名？”

他略一沉吟，目光扫过台下将士玄色的衣甲和那冲天的凶悍之气，朗声道：“《礼记》有云，‘麟、凤、龟、龙，谓之四灵’。然虎为百兽尊，威震山林，玄色主水，其性至深。贵军将士，衣玄甲，秉煞气，勇猛精进，正合‘玄虎’ 之象！当有吞食天地之志，涤荡群丑之威！依世民之见，便以 ‘玄虎’ 为号，愿贵军如玄色猛虎，为大唐廓清寰宇！”

李晏心中一动，暗赞李世民果然气度不凡，取名既贴合军队气质，又寓意深远。他当即抱拳，肃然应道：“殿下赐名，气势恢宏！破山与全军将士，必不负 ‘玄虎’ 之名！”

“好！好！好！”李世民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得玄虎军相助，如虎添翼！今日便是我大唐玄虎军立旗之日！”

他当即命随行书记官取出早已备好的空白告身与印信，当场填写盖印，郑重授予李晏。那是一枚沉甸甸的玄铁虎头军印，和一份加盖了秦王玺印的任命文书。

仪式虽简，意义却非凡。从这一刻起，黑云寨正式成为了大唐麾下、拥有独立番号的“玄虎军”！

授印完毕，气氛更加融洽。李世民又与李晏、墨尘等人商讨了后续粮草器械补给、情报共享等具体事宜，相谈甚欢。直至夜幕降临，山寨设宴款待，虽无山珍海味，但大块肉、大碗酒，气氛热烈非常。

宴席间，李世民谈笑风生，毫无亲王架子，与石勇等人也能说上几句行伍笑话，尽显其笼络人心的魅力。但李晏能感觉到，他看似随意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过自己，那目光深处，是审视，是欣赏，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天雷”之秘的志在必得。

李晏心中明了，这番号的授予，既是机遇，也是束缚；李世民的礼遇，既是真心，也是投资。未来的路，仍需步步为营。

次日清晨，李世民婉拒了挽留，率亲卫离去，他必须尽快返回晋阳处理善后。送走秦王，李晏手握那枚冰冷的玄铁虎印，转身望向身后群情激昂的将士们。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全场：“自今日起，我等不再是黑云寨！我等乃大唐——玄虎军！”

“玄虎！玄虎！玄虎！”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彻云霄，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