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航坐在合众地产的办公室里,桂五伦已经风风火火地出去执行他的媒体计划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声。林东航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指尖用力揉着太阳穴。
关于威武一中门口那场车祸的记忆,如同被强行撕开的旧伤疤,带着血腥气和彻骨的寒意,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这不仅仅是他重生前听说的一个社会新闻,而是他前世在油城生活时,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其后续发酵的一起轰动全城、最终却令人无比愤懑的惨案!
时间回溯到那个本该平静的黄昏,2005年8月6日下午5点58分。
油城市解放大道,车流如织。威武一中门口,放学的人潮正从校门涌出。高三(2)班的杨帆,一个身材清瘦、戴着眼镜、背着沉甸甸书包的男孩,和几个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刚刚结束的暑期补习模拟考,他再次名列前茅,清华大学的梦想似乎触手可及。他想着赶紧回家,妈妈今天做了他爱吃的红烧排骨,吃完还要抓紧时间复习。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刺耳、近乎疯狂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撕裂了黄昏的喧嚣!一辆银色的宝马轿车,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从解放大道由西向东的方向,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了过来!它的车速绝对超过了100公里/小时,甚至可能达到了120公里/小时!在市区主干道,这简直是自杀式的速度!
行人、车辆纷纷惊慌避让,尖叫声四起。杨帆和同学们刚走到斑马线中间,听到声音愕然回头。那辆银色的宝马,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甚至连方向盘都没有打一下,如同一个失控的炮弹,直直地朝着斑马线上的人群撞了过来!
“快闪开!”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太晚了!
“砰!!!!!”
一声沉闷、巨大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响起!
杨帆的身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被撞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十几米开外的马路中央。书包里的书本、文具散落一地。
时间仿佛凝固了。斑马线附近,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尖叫和哭喊声。除了杨帆,还有另外三名躲闪不及的学生被刮倒或撞伤,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而那辆银色的宝马,在撞人之后,只是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司机似乎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但随即,油门再次被狠狠踩下!发动机发出更加狰狞的咆哮,轮胎摩擦地面冒出刺鼻的青烟,车子猛地加速,丝毫没有停留,疯狂地向前逃窜,瞬间消失在车流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没有悬挂牌照的车尾背影。
现场,只剩下斑驳的血迹、散落的物品、惊魂未定的人群,以及躺在血泊中、已经一动不动的少年。
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很快响起,但一切都太晚了。杨帆,这个品学兼优、承载着一个家庭全部希望的烈士遗孤,早就已经停止了呼吸。医生的诊断是:重度开放性颅脑损伤,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大出血……当场死亡。
悲剧发生后,最悲惨的莫过于杨帆的母亲,郭红霞。
这位青年丧夫、独自将儿子拉扯大的坚强女性,在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家里准备晚饭。当她跌跌撞撞赶到医院,看到儿子冰冷残缺的遗体时,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了。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当场昏死过去。醒来后,便是无尽的眼泪和撕心裂肺的痛哭。丈夫为国捐躯,她本以为将儿子培养成才就是对丈夫最好的告慰,没想到苍天如此不公,连她最后的精神支柱也夺走了!
然而,比丧子之痛更令人绝望的,是事后追责的艰难。
公安局很快立案侦查,定性为“重大交通肇事逃逸案”。最初几天,警方似乎也很重视,发布了协查通报,排查可疑车辆。郭红霞和杨帆的舅舅等亲属,抱着渺茫的希望,天天往公安局跑,打听进展。
但很快,情况就变得诡异起来。
警方最初的积极态度渐渐冷淡下来。负责的民警开始用各种理由搪塞:现场监控模糊不清、目击者描述不一致、无牌车辆排查难度大、线索有限……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郭红霞不甘心,她拖着病体(因悲痛过度住院多次),拿着丈夫的烈士证明,去市政府信访办、去交警支队、去任何一个她觉得能说理的地方哭诉、下跪!她只有一个卑微的请求:抓住凶手,给儿子一个公道!
但得到的,多是程式化的安慰和“正在全力侦查,请耐心等待”的官样文章。有时,甚至能感受到一种隐晦的不耐烦和……某种压力下的回避。
有“好心人”私下里暗示郭红霞:“郭大姐,别闹了……对方来头不小,你斗不过的……认命吧,拿点赔偿算了……”
郭红霞不信邪,也绝不认命!她丈夫为保护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牺牲,她不相信在这片丈夫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会没有她儿子一个说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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