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行指令下达后的短暂沉默,被一阵更为嚣张的砸门声和叫骂打破。
“陈墨!滚出来!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给老子砸!”
刚刚稍缓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林暖暖抱着小狐狸,惊恐地望向摇摇欲坠的木门。
柳潇潇刚站起一半的身子又僵住,脸上血色褪尽。
程知行心头一沉。
不是给了三天时间吗?
怎么会去而复返?
难道那王管事改了主意?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示意林暖暖和柳潇噤声,自己深吸一口气,挪到门边,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并非王管事那伙人,而是另外三四个穿着更为杂乱、面相也更显凶狠的汉子,为首的是一个敞着怀、露出胸前黑毛的彪形大汉,正用一根粗木棍狠狠砸着门板,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这不是刘爷的人!
程知行迅速从“陈墨”混杂的记忆碎片中检索——这是另一伙放印子钱的,头目好像姓赵,利息比刘爷那边还要高,手段也更下作。
前身陈墨似乎是在走投无路时,也向这姓赵的借过一小笔钱,利滚利下来,如今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屋漏偏逢连夜雨!
程知行的大脑飞速计算着。
刘爷那边暂时稳住,这赵阎王的人又打上门来。
如果让他们进来,看到家徒四壁的景象,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可能直接动手抢人。
刚刚对王管事那套说辞,对这些更不讲规矩的地痞流氓恐怕毫无用处。
不能开门!
他猛地用力,用肩膀死死顶住门板,同时压低声音对身后两人急促道:“不是刘爷的人!是另一伙债主!别出声!”
门外的砸门声更响了,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都在颤抖。
“陈墨!你个缩头乌龟!欠我们赵爷的钱什么时候还?!”
“再不开门,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窝!”
“听说你还有两个水灵的妹妹?正好抓去抵债!”
污言秽语夹杂着威胁,如同冰锥刺入三人心底。
柳潇潇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林暖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狐狸,咬紧下唇,另一只手摸索着,抓起地上一根半截的烧火棍,虽然害怕,却坚定地站到了程知行身边,似乎想和他一起顶住门。
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在此刻却给了程知行一丝支撑。
怎么办?
硬顶肯定顶不住。
求饶?
对这些人有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程知行眼角余光瞥见了墙角那几箱书籍。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外面的好汉!”程知行提高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有恃无恐,“我陈墨虽是寒门,但也是圣人门下,有功名在身!你们今日若敢破门而入,行凶抢劫,便是冲击士子门第!按《南陈律》,冲击士子,轻则杖刑流放,重则杀头!你们赵爷,担得起这个干系吗?!”
他这番话,半是恫吓,半是扯虎皮拉大旗。
他将“冲击士子门第”的罪名扣了上去,试图用律法和“功名”这层最后的遮羞布来震慑对方。
同时,他点出“赵爷”,暗示自己知道他们的来历,并非毫无跟脚的平民。
门外的砸门声果然停顿了一下。
那几个汉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律法”和“功名”给唬住了,互相看了看。
他们平日里欺压良民惯了,但对这些读过书的秀才,终究是存着几分底层混混对“官身”的天然畏惧,哪怕只是个最底层的秀才。
那敞怀大汉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骂道:“放你娘的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拿狗屁律法吓唬谁?!”
“欠债还钱,自然天经地义。”程知行抓住对方话里的松动,立刻接口,“但我陈墨并非赖账之人!刘爷那边的款项,我已谈妥三日之期。赵爷这边的,自然也一并筹措!诸位好汉今日若是讲道理,便请回去禀告赵爷,三日后,陈某自当连本带利,一并奉上!若是不讲道理,硬要破门……”
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近乎迂腐的执拗:“那便从我陈墨的尸体上踏过去!看看这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看看这秀才功名,还顶不顶得上几两银子!”
他这番话,既是承诺,也是最后的威胁。
将自己逼到绝路,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低声的商议。
“大哥,这穷酸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南陈律》……冲击士子……听说上次城东那个谁……”
“刘爷那边也给了三天?真的假的?”
那敞怀大汉显然也有些犹豫了。
他们来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惹上官司,尤其还是可能掉脑袋的官司。
这陈墨虽然穷得叮当响,但毕竟顶着个秀才的名头,真闹出人命,赵爷未必能完全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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