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126章 霸业终成空

天地无声。

唯有雄霸掌心那团混沌光芒在嘶鸣，吞噬着光，吞噬着声，吞噬着一切生机。归元一击，将毕生修为凝于一点，这是道的碾压，是超越武学范畴的审判。风云二人半跪于地，衣衫褴褛，血污满面，方才那石破天惊的摩诃无量几乎抽干了他们的心力，此刻面对这终极一击，竟生出蝼蚁望天的渺小之感。

步惊云的手指抠入冰冷的玄武岩缝隙，灰白的瞳孔死死盯着那团毁灭之光，麒麟臂沉寂如死灰，内里却有如岩浆奔突的不甘。聂风以刀拄地，虎口崩裂的血顺着雪饮狂刀的刀锋滑落，冰心诀在如此绝对的力量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两人气息萎靡，视线都已模糊，似乎下一刻便要在这归元一击下化为齑粉。

雄霸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有一种近乎天道的冷漠。他双臂微沉，那混沌光团即将脱手而出。

就在这万籁俱寂、生死决于瞬息的一刻——

一道微不可闻的机括轻响，来自平台边缘，那根被秦霜撞裂的石柱之下！

“咔哒。”

声音极轻，却如一根针，刺破了凝重的死寂。

雄霸眼神骤然一凛！他这等修为，灵觉已通玄，这声绝非寻常！他蓄势待发的归元一击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预料到的凝滞！就在这心神微分、气机牵引出现万分之一破绽的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风云，亦非来自楼下。

而是来自雄霸自身！

他周身那圆融无暇、生生不息的归元气场，竟毫无征兆地产生了一阵剧烈的、来自最核心处的紊乱！仿佛运转完美的星辰内核突然出现了裂痕！那掌心的混沌光团随之明灭不定，变得极不稳定！

“噗——！”雄霸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血渍竟带着诡异的暗金色！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夹杂着巨大痛苦的惊骇之色！“不可能……这……这是……何时……？”

他体内的三分归元气，竟在最关键的时刻，反噬其身！

是！秦霜！是秦霜临死前一撞，并非徒劳！他废人般的躯体里，竟藏着天下会唯有帮主才知晓的、炼制“三绝奇毒”所需的一味至阴药引——千年寒髓的气息！这气息平日无害，甚至能助长三分归元气运转，但若在功力催谷到极致、欲行那“归元一击”的刹那，与雄霸闭关时服下的另一味至阳主药“赤炎金蟾”药性相冲，便会引动潜伏最深的毒性，造成真气逆冲！这本是雄霸为自己准备的、预防功法反噬的最后手段的副产物，秘密至极，连炼制者都已灭口，秦霜竟不知从何得知，并以身为饵，将这致命的“钥匙”，在最要命的时刻，送入了雄霸的气脉循环之中！

这电光石火的变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步惊云和聂风虽不知内情，但那千载难逢的生机已现！求生的本能、复仇的执念，以及那初生的摩诃无量带来的玄妙感应，让他们无需交流，同时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繁复的招式。步惊云集最后残力于指尖，凝练到极致的一点死寂剑气，无声无息点向雄霸因真气逆冲而微微震颤的丹田！聂风则人刀合一，化作一道融入夜风的微光，雪饮狂刀直刺雄霸因痛苦而微滞的咽喉！

这是意志与速度的比拼，是残存之力与命运漏洞的撞击！

“呃啊——！”雄霸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强行压制体内翻江倒海的真气，归元一击的光团骤然爆发，但已失了准头与纯粹！大部分力量用于镇压内患，小部分仓促迎向风云二人这凝聚了最后精气神的舍命一击！

“轰隆——！！！”

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暴烈的能量冲击席卷整个平台！黑色玄武岩寸寸龟裂，碎石激射，整个天下第一楼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要坍塌！

步惊云和聂风如断线风筝般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平台边缘，鲜血狂喷，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意识陷入模糊。

雄霸亦不好受，接连倒退十余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坑，周身气息紊乱不堪，那混沌光团早已溃散，他单手捂住胸口，又是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喷出，脸色灰败，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那三分归元气的完美境界，已然出现裂痕！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残破的平台。月光下，三人皆倒地，胜负似乎两败俱伤。

但，雄霸竟挣扎着，缓缓站了起来！他终究功力通玄，虽受重创，却仍未倒下！他眼中燃烧着疯狂与怨毒，死死盯着远处倒地不起的风云二人，一步步踉跄走去。“叛徒……本座……要亲手……将你们……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平台入口。是紫衣老大！他手中握着一对乌黑的铁胆，眼神复杂地看着重伤的雄霸和倒地风云，脸上没有丝毫关切，只有一种审视与……贪婪。

“帮主，”紫衣老大声音平静得可怕，“您受伤了。”

雄霸猛地转头，死死盯住紫衣老大：“你……你想做什么？”

紫衣老大缓缓抬起手，铁胆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帮主神功盖世，小小反噬，自然无碍。只是……这风云二人，以及楼下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还是交由属下处理为妥。帮主您……该休息了。”他话语中的意味，已昭然若揭。

雄霸瞳孔收缩，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信任的臂膀，竟会在此时露出獠牙！“你……你敢！”

“属下对帮主，忠心耿耿。”紫衣老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一步步逼近，“只是，这天下会，需要一个新的、更强有力的主宰了。您的三分归元气秘籍……属下会替您好好保管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紫衣老大竟要趁此良机，弑主夺位！

眼看一场新的变故就要发生，彻底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突然——

“咳咳……”一声微弱的咳嗽，从平台另一侧传来。

是秦霜！他竟然还未死透！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幕，涣散的目光中竟闪过一丝讥诮与释然，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声道：“雄霸……你……众叛亲离……咳咳……这就是……你的霸业……终点么……”话音未落，头一歪，气绝身亡。但那句话，却像最后的诅咒，回荡在雄霸耳边。

雄霸浑身剧震，看着步步紧逼的紫衣老大，又看看倒地不起的风云，再想到楼下那些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以及秦霜临死的诅咒，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失败、愤怒与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纵横一生，算计天下，岂能死于小人之手，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哈……！”雄霸猛地仰天狂笑，笑声凄厉而悲凉，震得楼体簌簌作响，“好！好一个众叛亲离！好一个霸业终点！但本座……仍是天下无敌的雄霸！”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决绝的光芒，竟不再理会紫衣老大，而是猛地转身，用尽最后残力，向着平台外那万丈云海，纵身一跃！

“本座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这江湖……永远记得我雄霸！！”

身影，瞬间被翻涌的云海吞没！

他竟选择了如此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是败亡，亦是最后的、对命运的嘲弄与反抗！

这突如其来的结局，让紫衣老大也愣住了，他冲到平台边缘，只看到下方深不见底的云海，哪里还有雄霸的影子？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冷哼，转身看向倒地风云，眼中杀机再现。雄霸已死，只要再除掉风云，天下会，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楼下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显然，方才的惊天动静和楼体摇晃，已惊动了山下各方势力，有人趁乱上来了！

紫衣老大眼神一厉，心知此刻已非杀风云的最佳时机，他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步惊云和聂风，又瞥了一眼秦霜的尸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楼梯口的阴影中，临走前，不忘卷走了雄霸遗落在一旁的、记载着三分归元气精要的一片残破衣襟。

片刻之后，大批人影涌上楼顶，有天下会残部，有各派使者，有浑水摸鱼之徒。他们看到的是残破的平台，秦霜的尸身，以及倒地昏迷、奄奄一息的风云二人。雄霸，不知所踪。

天下会，瞬间群龙无首，陷入巨大的混乱。一个新的时代，在血与火的废墟上，悄然拉开了序幕，而其中，又隐藏着多少新的阴谋与纷争？

无人注意的角落，于楚楚和第二梦挣脱了看守，不顾一切地冲上楼顶，扑到风云身边，泪如雨下。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风云散，霸业空。恩仇是否泯？江湖，永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