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起西凉 第43章 金城惊变

初夏的金城，本该是等待收获的时节，城墙上却弥漫着凝重如铅的气息。韩遂的太守府内，檀香早已压不住弥漫的焦虑，议事厅的梁柱在烛火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韩遂此刻的心境。

“报 ——！”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入厅内，甲胄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声音因急促而嘶哑，“主公！天水急报！庄凯为主帅，率三万大军杀向金城，现已过齐寿山，估算五六日内便会兵临城下！”

“哐当！” 韩遂手中的酒樽猛地摔在案上，酒液四溅。他霍然起身，腰间的玉带因动作过猛而歪斜，平日里的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三万大军？！庄霸那老匹夫哪来的三万兵？！”

关陇中道之战不过数月，他清清楚楚记得庄氏当时能调动的兵力不足两万，就算加上新招募的散兵，撑死也不过两万出头。这凭空多出的一万大军，如同惊雷般炸得他头晕目眩。

阎行站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主公，斥候亲眼所见，庄凯麾下除了那支玄甲轩辕营，还有陇山营、神射营等旗号，阵列齐整，甲胄鲜明，绝非乌合之众。” 他想起关陇中道的惨败，轩辕营的凶悍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如今对方兵力更胜往昔，金城的处境愈发凶险。

成公英抚着胡须，眉头紧锁：“庄霸在天水经营多年，又得了朝廷‘凉州刺史’的名分，招兵买马定然顺利。只是这速度未免太快…… 难道天水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蕴？” 他隐隐觉得，庄氏隐藏的实力远超想象，那座神秘的齐寿山，或许便是关键。

韩遂在厅内焦躁地踱步，靴底摩擦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数月前他还只有一万五千人！就算日夜招兵，新兵也来不及操练！这其中定有诈！” 他宁愿相信这是庄氏虚张声势，也不愿承认自己面对的是一支虎狼之师。

“主公，眼下不是纠结兵力来源的时候。” 成公英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防，备足守城器械。金城城墙虽坚，但庄凯有投石机、床弩车等重器，需早做防备。”

韩遂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加固城防！传我将令：全城戒严，关闭四门！征调所有青壮上城协防，搬运滚木礌石，囤积箭矢火药！粮仓、水窖加派双倍人手看守，谁敢私藏物资或散布谣言，立斩不赦！”

“诺！” 阎行与成公英齐声应诺，转身匆匆离去部署防务。

议事厅内只剩下韩遂一人，他颓然坐回案前，望着墙上八健将的空悬画像，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八健将已亡，如今身边能用的只有阎行与成公英，兵力也只剩两万，面对三万精锐的庄氏大军，胜算渺茫。

“马腾……” 韩遂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关陇中道突围时他先行撤离，早已埋下嫌隙，虽然之前也遣使送礼道歉，马腾也答应了，但如今庄霸真的攻过来，马腾会不会真发兵还真难说。可事到如今，除了武威的马家军，再也没有其他力量能救金城。

他咬了咬牙，对亲兵道：“备厚礼！派最得力的使者，立刻赶往武威求见马腾将军！告诉他唇亡齿寒的道理，若金城失守，武威必难独存，恳请他即刻出兵援救，事后我愿将金城以西三县割让！” 为了活命，他只能忍痛割地。

武威，马腾大营。

夕阳的余晖将中军帐染成金红，马腾正与马超、马岱商议如何整合羌族部落的兵力，帐外忽然传来斥候的急报。

“主公！金城急报！庄凯率三万大军进攻金城，韩遂遣使求救！”

马腾手中的狼毫一顿，墨滴在舆图上晕开一个黑点。他抬头看向马超：“孟起，你怎么看？”

马超一袭白袍，面色已恢复往日的锐利，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沉淀。自马云禄从天水回来，将庄凯评价他 “勇力枪法当世难寻” 的话告知后，他心中的郁结便散了大半。虽仍有不甘，却已不再沉沦于失败的阴影。

“父亲，” 马超拱手道，“韩遂此人反复无常，关陇中道突围时弃我等于不顾，如今遇难才想起求援，其心可诛。”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依孩儿之见，不如先观望战况。庄凯虽勇，金城城防坚固，韩遂未必会立刻溃败。我们可先集结兵力，待看清局势再做决定 —— 若韩遂能撑住，我们可坐收渔利；若他不敌，我们再出兵也不迟。”

马云禄坐在帐侧，闻言轻轻点头。她虽对庄凯心存异样，却也清楚韩遂的为人，兄长的提议合情合理。

马岱也附和道：“兄长说得是。韩遂向来自私自利，此次求援未必是真心合作，说不定是想让我们当炮灰。我们只需按兵不动，让庄凯与韩遂先拼个两败俱伤。”

马腾沉吟片刻，抚须道：“孟起说得有理。韩遂不仁在先，我们不必急于驰援。传我将令：全军进入戒备状态，密切关注金城战况，但暂不出兵。告诉韩遂的使者，就说我军正在整合羌部，粮草未备，需暂缓时日。”

他知道，这是最稳妥的策略。庄凯的三万大军绝非易与之辈，韩遂若能抵挡，马家军便无需冒险；若韩遂溃败，他们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应对庄氏的下一波攻势。至于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并非不懂，只是韩遂的人品，实在让他无法信任。

“父亲（叔父）英明。” 马超与马岱齐声应诺。

帐外的风卷起沙尘，吹得旌旗猎猎作响。金城的求援使者得知马腾的答复后，只能沮丧地返回，将这个消息带给焦头烂额的韩遂。

而此时的庄氏大军，正沿着官道稳步西进。赵虎的先锋骑兵已探清金城外围的布防，庄凯与庄羽在中军帐内推演攻城策略，投石机与床弩车在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前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金城逼近。

一场决定西凉归属的大战，已在金城的城墙下悄然拉开序幕。韩遂的死守、马腾的观望、庄凯的强攻，三方的博弈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碰撞出最激烈的火花。金城的天空，已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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